嗤——

和挖掘机挖斗一般巨大的雪铲插进厚实的雪层之中，将一大片积雪从铺砌着红砖的地面上铲起，统一堆在了院子的角落里。

欧姆直起腰，看着变得干干净净的院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身旁如幽灵般出现的阿拉斯托·穆迪说道：“终于，都打扫干净了。”

穆迪的魔眼在他的眼眶中有些癫狂地旋转着，他微微躬身，说：“参与了三体游戏的人，一个没留，全部火刑。”

“很好。”

欧姆把雪铲放回工具间里，有些惋惜地说道：“这些人都是社会中的精英阶层，如果他们能够将他们掌握的知识都用在改善社会环境上，那人类社会的进步速度，将比现在更加快速。”

穆迪的魔眼骤然停顿下来，他在略微斟酌之后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是否需要留下那些掌握着航天技术和星系技术的科学家，让他们以新的身份为帝国效力？”

“不需要。”

欧姆关上工具间的门，转身看着穆迪的眼睛，口中说出的话语就像是冰棱一般冷酷而尖锐：

“他们曾经拥有这样的资格。但是，当他们选择背离自己的种族，效忠那生命形态与人类截然不同的三体星人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不管他们有多少价值，也不管他们掌握了多少知识，在犯下背叛人类的罪行之后，这些罪人的结局只有一个——死。

“穆迪大审判长，我希望你能记住：没有背叛小到不容忽视，也没有牺牲大到不能接受。

“杀死这些人类的叛徒，就是在拔除掉三体人留在地球上的眼线。即使完成这件事情，需要牺牲掉帝国的一部分科研速度，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事情。”

穆迪没有像以前一样将欧姆当小孩子看待，而是恭敬地垂首躬身：“我明白了。”

俯身掸去这位老人肩头的雪花，欧姆放缓了语气，温和地说道：“退下吧。”

看着这名在帝国中令罪犯闻风丧胆，让公民们大声叫好的大审判长消失在树荫投射下的阴影之中，欧姆仰头望向头顶那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穹，忽然轻笑一声：“想要凌驾在我们的头顶上？做你的美梦！”

对于能够用灵能覆盖地月系统的欧姆来说，三体游戏的参与者们自以为隐秘无比的行动，简直就像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ETO，Earth-Trisolaris Organization，想要借助外来的力量拯救腐朽的人类社会吗？那么就请你们这些精神三体人，亲身体会一下三日凌空时的感受吧。

希望火刑的温度，能让你们满意啊……

嘎吱——

房屋的后门忽然开了，身穿白色毛绒睡袍、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瘦得跟猴一样的贝尔·芬雷站在门框里，活像一只营养不良的竹节虫。

他讶异地看干干净净的院子，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欧姆招手道：“快进来吧，孩子，外面冷。”

欧姆将自己的思绪从四光年之外的三体星上收了回来，转身走向这座为普通人建造的房子，在门口屈膝蹲踞下来，这样门框在与他的眉头将将平齐。

面对菲奥莉娜的父亲，欧姆露出一抹真诚的微笑，说道：“芬雷叔叔好。”

“你这表情我见过。”

贝尔·芬雷喝了一口咖啡，笃定地说道：“当年我去莉娜她妈妈家里的时候，我也是这样一副清澈而愚蠢的表情。

“如果你不想让这段记忆成为你的黑历史，在每一个回想起它的夜晚都因为尴尬而睡不着觉的话，我们俩之间最好还是放松一点儿，别那么拘束。

“顺便说一句，我当年在莉娜妈妈家为了扫雪而一连干断三根扫帚，就连她家院子里的地皮都给我扫掉一层。小伙子，你还差得远呢。”

“您说得对。”

欧姆对此从善如流，他歉意地说道：“真是对不起，芬雷叔叔，尽管我很乐意，但是这个世界恐怕没有时间让进去坐坐了。我必须要前往俄国，去完成一些只有我能做的事情。”

“唉，莉娜也忙，你也忙。就连特洛伊那个小家伙，也跟着你家的戈夫出去玩去了。”贝尔双手捧着热乎乎的咖啡杯，小口啜饮着那棕黑色的液体，神情有些落寞，“忙，都忙，忙点儿好呀……”

“我很遗憾，芬雷叔叔。”欧姆安静地聆听着贝尔的抱怨，“只是我现在要去俄国，等我顺便将曾经的五常都统一之后，我会尽快带着莉娜一起来看你的，我保证。”

贝尔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踮起脚尖拂扫着欧姆衣服上的雪花，简短地说道：“路上注意安全。”

欧姆认真地点头应下：“我会的。”

长辈的关心就是这样，即使他们知道出事的概率和韩国男人的家伙事儿一样小，还是会忍不住多叮嘱几句，虽然会显得很啰嗦，但是这绝对代表了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愿望——平安就好。

就在欧姆用灵能构筑起通往俄罗斯的金色门户时，贝尔忽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小子，下次来我家的时候，记得别叫我叔叔了。”

欧姆转头惊诧地看了这名老男人一眼，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托付的意味，顿时明白了贝尔的意思，笑着回答道：“我知道了，爸。”

不等贝尔做出回应，欧姆一步迈进了面前的黄金门户之中，感受着自己的躯体被挤压成一根绷紧到极限的橡皮筋，猛地从一个地方“弹射”到了另一个地方。

同样的寒风凛冽，同样的白雪飘零。

真一盔甲披身护体，猩红大氅飘摇张扬，闪电巨爪开合弯曲，帝皇之剑汹涌燃烧！

全副武装的欧姆已然站立在石块堆砌而成的高台上，他看着台下那茫茫多身披军绿色军装的士兵，看着他们毡帽上所佩戴的红星，看着他们手中破旧却精心保养的武器，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雄狮未死的时代。

但是，牢不可破的联盟已然破裂，即使再怎么相似，也恢复不到原来的那一个了。

士兵们在足以刮断树枝的风雪中，如同雕塑般稳固地站立着，一双双眼睛看着台上的帝皇，眼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岳重、杨圣华和夜将明更是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三名被掌天阁迫害过的人从来没有像此时刻那样，充满期待地等待着他人的演讲。

为了回应士兵们的坚定，欧姆双手拄着帝皇之剑的剑柄，对台下的士兵们朗声说道：“人民之子们！让我们一起收拢破碎的国土，一起打倒万恶的反动派，一起开始南下的征程！掌天阁，那已经腐朽到骨子里的政权，必须被粉碎！那些被奴役的人民，必须被解放！”

略微停顿了片刻，欧姆看着人民之子们紧抿的嘴唇，忽然开口吼道：“乌拉！”

军绿色的海洋瞬间沸腾，所有人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下定了歼敌的决心，齐声咆哮：“乌拉！！！”

这一刻，人民认可了帝皇，将指挥权交接到了欧姆的手中。

帝皇之剑横空前指，欧姆为这场发言彻底定下基调：“全体都有，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