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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从不回头看男主爆炸

作者:伏菽 | 分类:现言 | 字数:68.2万

第19章 黑莲花与君子(19)

书名:白月光从不回头看男主爆炸 作者:伏菽 字数:2113 更新时间:2024-11-25 23:23:06

民国九年,火车的时速只有四十公里,从海市到北平,需费上整整三天。

因此多修几条铁路显得尤为重要。

周暮觉估算时间,他傍晚出发,到北平时是后日的早晨,路途中他也不打算去驿站旅馆休息,只务求尽快抵达。

英国人并不好相与。李雁峰必然会吃上不小的苦头。

*

新来的司机老何候在学校外头,正好遇上了来接朝笙的阿忠。

阿忠也看到他了,笑着打了招呼:“老何,正赶巧啊。”

老何问道:“太太也是这会儿放学?”

他觉得新鲜,作了太太的人,还在念书。

阿忠点点头:“下午若有课,就是这时候。”

他倒没想到少爷也来了学校,不过阿忠一向不打听主人家的私事。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专心致志地望着校门。

下课的时间还有一会儿,阿忠先看到的是周暮觉,还有上次那个圆眼镜儿。

周暮觉正想让老何回家时同阿柳交待一声,见阿忠也在,索性直接同他说了。

“您的意思是,要去北平出差,十天后才能回来?”阿忠听得周暮觉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周暮觉点头:“是这样,你等会儿见了太太,同她说一声。”

阿忠忙点头:“放心,少爷,我晓得了。必不会叫太太担心的。”

周暮觉微愣,不动声色地掩去了眼中的神情——她竟然,会担心吗?

冯广厦听得这话,瞅了眼一脸憨厚的阿忠,又瞅了眼八风不动的周暮觉,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感慨——这对半路家人,关系真真儿不错。

也好。

冯广厦晓得周暮觉亲情缘薄,高堂俱逝,天不假年,而周家余下的那群难缠亲戚自不必说。

现如今家里竟然也有人等他回来了。

那副圆眼镜后面,青年的一双眼睛露出了欣慰的光。

“既如此,我先去了。”周暮觉回身,对冯广厦道。

冯广厦重重地握了下他的手:“惟愿诸事皆顺,你与雁峰能平安归来。”

“自然。”周暮觉眼中带出笑来,“你在海市也别一直紧绷着。”

冯广厦应得极痛快:“先给你们把接风洗尘的席面定下来。”

……

朝笙下了课,便立刻知道了这件事情。

“说是出差。”阿忠在前头说。

朝笙知道周暮觉先前一直在北平管理分行,但走得这样匆忙,很不像他的作风。

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算不上很了解周暮觉。

对他的认知起先来自于剧情,然后是日久天长的相处。

他应该有很多面,是她未曾见过的。

车窗外落下海市的街景,这是民国九年的沪上,与她记忆中后来的繁华截然不同。

风云涌动在城市的上空,她慢慢降下车窗,任风灌满衣袖。

差不多半个月都见不到他,想想居然有些不舍。

朝笙微微一笑,指尖轻扣在窗沿。

*

自海市去北平之所以要三天,一是因为火车的时速,一是因为还得从南京、天津换乘,一番折腾,最后才能抵京。

从车站望去,能看到古都庄严的城楼,他在这儿待了整整三年,此刻,居然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两个月前,他从北平归家,操持了父亲的葬礼。那时通海银行的责任刚刚落在他身上,一个女子的一生也落在了他身上。

他尚不知生命如此翻天覆地,还想着等情况稳定,仍去北平。

但时局变化得很快。

四月,北方的早晨仍是暗的,古都的轮廓在薄雾里隐约可见,青年抬手叫了一辆车,不再停留。

他先拜访了家里的故交,那是位在交涉署任职的长辈。

交情仍有,但不足以让他出面去帮一个非亲非故的出版社社长。

周暮觉早已料到。

但通海银行与他家族的生意盘根错节,周暮觉滴水不漏,很快让这位八旗子弟出身的长辈点了头。

官方的立场妥当了,他马不停蹄,去了东交民巷旁的教堂。

这生于东方末代、又留学西洋的青年见惯于风风雨雨,不信世有上帝神明。

但他的父亲很虔诚,海市林立的哥特式尖塔,有许多都曾得了他的捐赠。

有这一层因由,周暮觉认识了一位远东教区的主教。

他知道东交民巷英使馆的外交官,恰好也有虔诚的信仰。

北方的日光总带着干燥的气息,周暮觉坐在教堂里听主教传播福音的时候,眼睛看向的,却是高耸的玫瑰花窗里透出瑰丽的天光。

这样神圣而遥远的光芒会让人油然而生对上帝的崇信,周暮觉安静地听完了主教的布道,他宛如信徒,先问出几个《新约》里的疑惑,之后才娓娓说出自己的来意。

如此,他又联合了京平大学的校长,终于在抵达北平的第四天顺利保释出李雁峰。

国家积贫积弱,纵有手腕、有身家,仍然不得不以迂回而周密的手段救出他的友人。

周暮觉很早就懂了弱国弱民的道理。

但他也好,李雁峰也好,都不觉得这样便要舍了脊梁。

因此,在东交民巷外头,一身落魄的李雁峰提着自己的破旧书箱走出来时,笑得格外的情真意切。

“上次见你这么狼狈,还是反帝游行时。”周暮觉张开手臂,重重地拥抱了李雁峰,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尘土血痕。

“我躲在一个梨园班子里,涂了满脸粉彩,才躲过了巡警的搜捕。”李雁峰压下眼中潮湿的热意,声音故作爽朗。

周暮觉知他性情,不再多言,只笑道:“你的译文手稿可还好?”

李雁峰扬了扬手中的书箱,道:“自然!拼的就是这口气。”

他又有些怅然:“只可惜出版社办了三年,终究还是结束了。”

“我在海市替你寻了个地,机器已令人去置办了。”周暮觉临行前,让冯广厦去找的徐城,走的他自己的账,“李社长,去看看吗?”

李雁峰眼中的热泪终于滚落,他胡乱抹了一把脸,重重地点头。

归途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