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点了点头，关于刚刚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俨然已经变成了一组又一组新鲜出炉的实验数据。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宋衍小心问道，可得到的回应，只有顾笙毅然决然的两个字：

“没有。”

语气坚决，毫无回旋的余地。

这药的主要成分，源自于小二的血。

可即便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人鱼族，一生也只能得此一次分化的机会。

所以，他自然制不出所谓的解药来。

宋衍的身子晃了晃，一时间心情微妙，心底更是五味杂陈。

毕竟这样的事情前所未闻，见所未见，对他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

不过，造成更大冲击力的，怕是会对邢止本人。

万一他无法接受，到时候再想不开该怎么办？！

“那如果没有人告诉他的话，他会发现自己的异样吗？”

宋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这话一说出口，顾笙便能很清楚的知道，宋衍有了什么样的打算。

“表面上看是看不出来的，所以如果我不说，你也不说，没有人主动告诉他的话，他大概率不会发现，或者就算是起了疑心，你也可以想办法搪塞过去，但——”

顾笙语气一顿，看向宋衍的眼神，要更加的严肃认真。

“当一个谎言被编造出来，那么就意味着你往后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就算能藏的住一时，你不好好注意的话，怕是也藏不了一辈子呢。”

说着，他牵了牵唇角，那一眼，意味深长。

宋衍也是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顾笙说的“不好好注意”是指的什么，一下子便红了脸。

“我会小心的，不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

“不用多说什么，我都明白。”

宋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颊红得似是能滴出血来一样。

“所以呢，你是决定等他醒来之后就告诉他，还是？”

“我……”

宋衍张了张唇，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见他这实在是一脸为难的样子，顾笙只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做决定，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太谢谢你了。”

宋衍感激的点了点头，将顾笙的号码存了下来。

顾笙轻笑，“不用谢我，这件事情我有很严重的责任，不过说到‘解药’……那就要看，关于我的痕迹究竟会被抹去多少了。”

后半句话，顾笙的音调很轻。

宋衍只听到他似乎又说了什么，却没能听清楚。

他“啊”了一声，疑惑的抬起头来，想要让顾笙再重复一次。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无需在意。”

见此，宋衍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

他先行带着邢止离开，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家。

将他安置好后，宋衍就坐在他的床边，看着正陷入熟睡中的邢止，思来想去，惴惴难安。

最终，他犹豫着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

选择了最为保险的办法：激情下单一整箱嗝屁袋！

只是宋衍在亲近的人面前，从来就不是个能够藏得住事情的人。

还没过多久的功夫，就让邢止发现了端倪。

这天，宋衍经过走廊，还未来得及进入房间，就被直接被邢止堵在了墙角。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

高大的身影将宋衍系数笼罩，甚至都不用抬眸，他便能知道正站在他身前的人是谁。

而邢止眯了眯眸子，看向宋衍时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试图想要从他的面色上找寻到一丝端倪。

然后从中突破，猜测出他想要得知的答案。

宋衍深知他的心思，抬起眸来，问心无愧般的直直的迎上了他的视线，而后眨巴眨眼睛，像是不明白邢止在说什么。

“有什么奇怪的，我怎么没发觉，你跟我说说看？”

“你……”

邢止张了张嘴，可才说出一个字来便卡了壳。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飘忽不定，脸颊两侧更是迅速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嗯？”

宋衍歪头，更加凑近他，似是想要看的更加真切些。

可邢止却后退半步，跟宋衍保持了同方才一样的距离。

半晌，他终于开口，不过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更像是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来的。

“明明你平常，都不喜欢用……”

那个东西！

可是最近，自从他吃了药差点儿被疼死之后，宋衍就在这方面变了！

非常奇怪，非常可疑！

而至于药的事情，邢止只记得自己似乎被疼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

他也不清楚在这段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但宋衍告诉他，是他对药物里面的某种成分过敏，所以才会起了副作用。

药效已过，就无需担心了。

第368章 找不出解药来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因素在作祟，自那天起，他觉得自己怪怪的，宋衍也怪怪的！

“啊，用什么，我觉得你今天说的话都很莫名其妙哎。”

宋衍好奇的睁大了眼睛，他知道邢止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所以他干脆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接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打死也不说！

邢止眸光凝视，紧紧的盯着宋衍，眼中更好似有千言万语。

就这样，两人对视良久，终究是由宋衍率先结束。

“司爷叫我去书房，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不要在这里碍事，也别胡思乱想！”

说着，宋衍动作灵活的错开身，甚至都不给邢止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跑。

邢止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并没有要上前去追的打算。

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脑海中重复着宋衍刚刚说的话。

难道……

真的是他胡思乱想了？

他摇了摇头，看来最近还是要多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吧！

而离开了邢止的视线后，宋衍几乎是飞快的跑着上了楼。

转过身去，见他并未跟上来，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好险，幸好他跑的够快，万一不小心在邢止面前露馅了，那可就糟糕了！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惊！

宋衍眼皮一跳，迅速回头去看。

司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镇定了一瞬后，忙拍了拍胸脯，一颗小心脏都被吓得砰砰砰直跳！

“司爷，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呀？”

吓他一大跳！

而见他这副反应，司谨川眉梢微挑，觉察出一丝趣味。

“怎么不说明明是你太专注于自身，以至于我相继喊了你两三声你才有所回应？”

宋衍怔了怔，两三声……有……吗？

还不等他开口辩解，司谨川继续追问道：

“也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宋衍：“！！！”

“没有，我哪会做什么亏心事啊，司爷您可真会拿属下打趣，哈，哈！”

宋衍干笑了几声，只是这笑声听上去，简直比哭还要难听。

司谨川无奈摇头，而宋衍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将话题转移。

“对了，司爷，您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吗？”

既然在这里碰见了，那想必就不用再专程去一趟书房了。

说着，司谨川便将一样东西交给了他。

那是一沓纸张，而每一张上面，都是由碳素笔精心画好的设计稿。

“苒苒想在关于婚礼的策划案上再添加些细节，麻烦你等下拿给他们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话直接按照设计稿上的内容来就好，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汇报沟通。”

“好。”

宋衍应下，打开设计稿，里面的内容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明明拿在他手中的仅仅是几张纸，可却让他觉得手里的重量是如此的沉甸甸。

即便是再细微之处，也都能看出来是由顾苒苒所精心设计过的。

这场婚礼，承载着期盼，幻想与无尽的爱意。

宋衍还记得，前不久有其他的婚礼策划师向司爷提出了新的建议，想要在一些地方做出不同的改动。

但无一例外的，全都被司爷给一一的回绝。

在很多人眼中，这样的改动是有着可行之处的，也能让这场婚礼变得更加“完美”。

但——

在司谨川看来，顾苒苒的想法才是第一重要的，只有她喜欢的婚礼，才是最完美，最好的。

而他要做的，就是竭尽一切努力，将她梦想中的婚礼，分毫不差的变成现实。

终于，一场象征着春日终于到来的雨后，在京都，迎来了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婚礼。

全城的花都开了，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就连空气里，似乎都带着淡淡的泥土的芬芳，与鲜花的气息。

台下宾客满座，而站在台上的司谨川一身黑色西装，身材笔挺。

平日里冷俊如一座冰山的眉眼之下，此刻却尽显温柔款款。

他目视着前方，又因为紧张，拳头不自觉的捏紧。

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微微颤动，喉结更是忍不住的不断滚动着。

终于，他身前的那道大门缓缓开启。

一束光从外面斜照了进来，恰如照在了司谨川的心尖上。

随之而来的，便是台下之人的一众惊呼。

顾苒苒逆着光走来，将她皮肤映衬得更加雪白。

她很美，美到足以令人感到窒息。

她一袭黑色的婚纱，黑红色的丝线缠绕在腰间，长长的裙摆摇曳坠地。

妖冶，神秘，却又美丽。

只是这样的美丽让人心生感慨，心生畏惧。

想要靠近，却又总觉得似乎在下一秒钟，危险便会与他们同行。

这样的感觉，他们叹为观止，一颗心脏更是狂跳不已。

而顾苒苒则挽着父亲顾煜年的手臂，一步一步的，朝着台上之人走去。

司谨川就站在那里，很多人发现在京都只手遮天的司爷，此刻竟红了眼眶，整个人都在紧张到颤抖。

司召南就坐在第一排，见他这模样，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暗戳戳的让旁边的李管家多拍下照片，尤其要给司谨川特写镜头！

只是他虽然笑着，眼里却也含了泪。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这照片看上去已经有好些个年头了，但依旧被他保存的好好的，甚至还特地塑了封。

照片上的女人二十来岁的样子，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发簪盘起。

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一颦一笑间，都能勾勒出风情万种。

司召南的眸光不自觉的变得柔软，用指腹轻轻的摩挲起她的脸。

在脑海中，想象着真正能够触碰到她的场景。

而这样的场景，在这些年来，他早已幻想了无数次。

“阿棠。”

他发出的声音很轻，轻易便能被钢琴声所掩盖。

所以即便是坐在他身旁的人，都很难发觉。

这一刻，他似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而他的阿棠，正同他坐在一处，一起在台下看着这场婚礼的举行，看着他们疼爱的孙子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幸福。

司召南始终记得，他最爱的妻子离世的那一天。

那时正逢冬季，而他的阿棠就躺在病床上。

她被病魔折磨已久，整个人都变得瘦骨嶙峋，苍白病态的肤色，毫无血色的唇。

她时常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她是最爱美的，作为曾经京都最为骄傲的那朵玫瑰，她怎能接受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但她舍不得就这样离开，更舍不得离开司召南。

他们当年的婚事只不过是一时的赌气，原以为先搪塞过去，应付双方的父母。

等过一段时间，两人就悄悄的离婚，恢复单身，自此桥归桥，路归路，谁都不再耽搁谁。

结果哪曾想，等着等着，竟就这样过了大半辈子。

她傲娇，任性，向往自由。

司召南便纵着她，宠着她，陪她去她所有想要去的地方。

他记得那天，阿棠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握着他的手，跟他说了很多很多话。

而其中最让她放心不下的，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司谨川了。

“阿棠，你看，现在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