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社开在城西，紧挨着谧河，后面儿是城里建起的第一座公园。平时人来人往，是受过新教育的年轻人们最爱来的约会圣地。

不过这时候清如两人谁也没心思去关注那些，他们只想知道报社里有没有可疑的势力存在。

“昨天的报纸是育新报社，记者叫蒋东风。”清如看着报纸说道。

郭子行点了点头，将这些记在心里。

两人在报社门口停好了车，立即动身往报社赶去。

“怎么回事？这里这么多人？”清如困惑道。

郭子行也不清楚。

报社门口围着了不少人，对着报社里面指指点点。

一个路人看着郭子行的装束，立马拍着大腿道，“哎哟，你们可算是来了，来晚了呀，来晚了。”

郭子行蹙眉道，“发生了什么？”

那路人一脸可惜，“报社出了命案了，早上老谭头儿去送奶，一开门从里面滚出几个血人来，你看看，人都吓疯了。”

郭子行和清如顺着路人的指引看过去，老谭头儿面色痴呆，疯疯傻傻，嘴里不停道，“杀人了，杀人了，都死了，都死了…”

当下俩人对视一眼，心道不好。

郭子行立即行使职责，将路人赶到一边，清如也适时从车上拿来了警戒线。

“警察办案，麻烦闲人远离。”

清如和郭子行一样面色严肃，围观的路人识趣的立马退开，还有不少人认出了郭子行。

“这不是郭大少爷吗…”

没管这些议论的声音，两人得赶紧将人隔开，免得破坏了现场情况。

报社所在地一共三层，底楼是商铺，从侧门上去就是报社的办公地点。

郭子行隔开了人群，带着清如往二楼走去。

抛给清如一把枪，郭子行严肃道，“小心点儿，说不定匪徒还没走远。”

“嗯，你也小心点儿。”

清如说着，将枪上了膛，跟郭子行一起小心翼翼往楼上摸去。

报社的大门敞开着，门口横躺着几具尸体。他们的手伸在身前，手臂依然保持着求救姿态。从僵硬的姿势可以看出来，他们至少挣扎了一下的，并没有立刻死亡。

再往里走去，大多工位前都趴着尸体，从僵硬程度看，应该是死了一晚上了。

嘴唇发乌，面色青紫，是很明显的中毒迹象。

“他们都没有反抗的痕迹，不像是外来人杀的。”

“有内鬼。”

郭子行的面色愈发沉重，如果说之前的他还以为是个意外，那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阴谋，甚至更进一步说，是冲着四方城来的阴谋。

“他们要搅乱这一城的局势，可是为什么呢？”清如想不通，好不容易相对安静了两年，又将这一池水搅浑干什么？

郭子行也给不出答案，只能继续查看这里的情况。

好在报社的电话还可以用，郭子行立刻拨响了大帅府的电话。

“喂？”

“我是郭子行，如果大帅在的话就把电话给他，如果不在，就找你们最高级别的领导来。”

“是。”那边传来忙乱的声音，片刻后，郭大帅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

“出事了！报社这边…”郭子行将报社的情况细细说给郭大帅听，顺便说了自己的推测。

郭大帅沉默良久，“你先在报社呆着，我给你派去一队人马，至少先搞清报社的状况。”

“好。”

挂了电话，郭子行心中也并未轻松半分，反而是清如有了新的发现。

“你看这里！”

郭子行向清如跑了过去，清如指着地上散乱的照片道，“你看，你和郑小姐的照片他们从不同角度拍了好几张，最终选择的是你俩的背影。但是这几张明显拍的更清晰，为什么不采用呢，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郭子行捡起一支笔轻轻挑动那几张带着血迹的照片，是啊，为什么呢？

“难道，是怕得罪帅府？可也不对，如果怕得罪郭家的话，不报道就是，或者说，报道前起码会上门询问一番。”

“是啊”，清如也思考着，“所以他们根本不怕得罪人，那么报纸那张背影照是什么意思？”

清如想不通，郭子行也想不通。

“再找找别的证据吧。”

“嗯，等等，你和郑小姐被拍的时候没有发觉吗？你不像是那么不警惕的人，你看这角度，分明离你们很近，像是…早就躲藏好一样，而且正面、侧面、背影、高处、远处…都有，也就是是说，拍的人不止一个。”

郭子行神色看着照片上的角度，和清如说的一般无二。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些照片根本不是无意间拍到的，就是特意摆拍的，出动四五个记者拍摄，就为了传我的郑小姐的绯闻？这消息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清如推理道，“你和郑小姐的绯闻只对郭、郑两家有利，一方有权有兵，一方有钱有门路，强强结合，如果我是其他军阀家，那我应该不会乐意见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军统也是，各地军阀雄踞一方，政府本就难以管理，一直以来都是合作大于命令，他们只愿意见到军阀解体割裂，是不会乐于见到我们与买办势力纠结在一起的。”

清如犹豫着说出答案，“你的意思是说，共产党？”

“不，不一定，我觉得很奇怪，他们要是想要挑拨军阀和军统的关系，为什么对付的不是我父亲而是我？要知道，我至今未被我父亲正式承认为少帅，如果他们费一番力气，最后继承帅府的人却不是我，那不是白忙一场？”

谁都有可能，谁都没必要。那会是谁呢？

手头掌握的证据太少，还有昨晚在金安娜的那群少爷小姐，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现在郭子行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

清如见推理陷入僵局也不在纠结，起身继续搜寻。

报社办公厅面积并不大，一共摆了十张桌子，另外还有办公室三个。

一间经理室，一间待客室，一间印刷室。

“我们去里间看看。”

外间都看过了，没有新的发现了。

经理室一片杂乱，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各种稿纸扔了一地，理不清对方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待客室最干净，什么也没有。

印刷室面积很大，几乎赶得上外间办公区，里面只有一套老旧的印刷设备。

郭子行上前看了看，很快认出了品牌，“沪上产的，这是四开圆盘立式印刷机，有些老旧了。”

“以这台印刷机的效率，能这么快连夜印出那么多报纸吗？”

郭子行道，“最大的报社，一天最多印不过三千份，这个育新报社办的时间短，一天印五百份算是顶天了，卖不出去，他们也不愿意砸在手里。”

郭子行顿了一下，接着道，“昨晚的事情今早就能出现在报纸上，并且张嫣早上出去买粥都能买到，说明印的不少，起码是五百来张了。”

“你觉不觉得很奇怪？”

“什么？”

“第一，报社的人有的死于投毒，有的死于枪杀，并且周围民众并没有表示听到枪声，我们假设他们真的没听到，那么那些死于枪杀的人是真的在这里被杀死的吗？”

“第二，报社拿到昨晚的照片，连夜印报纸，可是他们却死了，那谁来将印完的报纸分发出去？”

“第三，我总觉得这些内容像是早就写好了，只等照片一到，就可以印在报纸上，完成一整张报纸的作业。”

“可是”，清如苦思道，“我实在是想不通，如果说别的新闻可能会迟个一两天等人审稿、校改，可是昨晚刚发生的事儿能这么快印完吗？而且为什么要杀报社的人，他们想要隐瞒什么呢？”

这案子疑点太多了，又涉及到方方面面。这根本不是找不到线索而是线索太多，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哪头才是重点。

郭子行按着太阳穴，头痛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复杂的案件。

两人头疼时，郭大帅派来的援军已到。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清如两人立马起身迎接。

看清来人的长相时，清如睁大了眼睛。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