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的，宴如院子里清清冷冷的，今儿个就是除夕了，她这里除了偶尔喘气的杜鹃，就只有她一个--凭栏远眺。

朝阳浅暖，笼罩在身上驱走片刻的寒冷，宴如拢了拢袖子，眼神低落。

“没人来。”

杜鹃突兀的开口。

宴如没转头，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杜鹃轻叹一口气，她实在不明白六姨太心里在想些什么，都已经是老爷的人了，怎么又闹上了，恨不得给自己树一块贞节牌坊。

不就是因为大少爷吗？眼眸微睁，触及到真相的杜鹃愈发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原本以为跟了六姨太能出头，却没想到是个绣花枕头，外面光。

想到许久没回来的小东西，杜鹃认命地轻声退了出去，罢了，陪她赌一把吧。

“啊！小方姐姐？”

刚下楼，杜鹃被刚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小东西。

“要死呀突然出声，吓死我了，没见过我是怎地？”小东西万分嫌弃。

“姐姐怎么回来了，可是老爷解了禁令？”今儿是除夕，也许老爷心软了。

“唔，老爷的心思我怎么知道？呐，这是那位的饺子，拿上去吧。”

小东西递过来一个食盒，杜鹃接过来正要看，被小东西拦住了。

“看什么？不信我啊，又不是给你吃的，你凑什么热闹？”

杜鹃收回了正要探看的手，讪笑了两声，“哪儿能呢，姐姐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她正在楼上休息呢，姐姐上去请个安？”

“我不去，你拿上去吧，我还有别的差事呢。”

小东西见饺子送到了，踮着脚就离开了。

杜鹃端着盘饺子上了楼。

“您吃点儿东西吧，听说是老爷让给的，热腾腾的饺子，正合今儿的节气。”

宴如抬眼看过去，那盘饺子分量不多，边缘的猪油都凝固了，顿时没了胃口。

“不用了，你热热吃吧，我不饿。”

杜鹃也有些难堪，这盘饺子怕不是下人吃的。往常六姨太受宠时，大厨房哪儿敢送这样的菜，如今时移世易，竟这般怠慢。

还说是老爷让送过来的，可能吗？还是说老爷别有深意，故意激六姨太，叫她别太任性？

摸不准上头什么意思，杜鹃感觉这事儿越来越难办了。

“你要是不想吃就扔那儿吧，我看院子里还有几只未飞走的鸟雀，喂了它们也可。”

“是。”杜鹃也不太想吃，与其吃这盘冷饭，还不如自己再煮一锅粥来的暖胃。

自禁足以来，小楼就剩她俩了，伙食多是杜鹃自己动手弄的。

将饺子放到游廊上，杜鹃就去忙自己的了。宴如照常坐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雀鸟觅食。

不远处的枝杈上歇着几只小鸟，寒风凛冽，小鸟们跳来跳去的，不一会儿就被食物的气息吸引，纷纷飞了下来。

鸟喙在地上啄来啄去，确认那唯一的人类对它们没有威胁后，小鸟们这才跳上盘子，一点一点啄着吃了起来。

宴如盯着它们看，这生机灵动的小鸟，仿佛是冬日里唯一的鲜活。

“唧唧～”

“怎么回事？”宴如惊呼出声。

那只吃了饺子的小鸟在地上蹦跶了几下，发出痛苦的叫声，然后僵直着身子往后一倒。

这一倒，整个身子就软软地趴下了。

宴如心脏猛地缩紧，她快步跑过去察看，发现它全身都僵硬，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相。

宴如慌张地叫着杜鹃，“杜鹃，杜鹃！”

杜鹃正在厨房做饭呢，听见宴如的喊声立刻出来，看见那只小鸟已经停止了挣扎，她愣住，\"这、这是……\"

\"它刚刚吃了饺子，然后就…就死了，怎么回事？有人要害我？\"

杜鹃也慌乱起来，她转头四顾，想找些可以帮手的人，结果发现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宴如两个，根本就无法派上用场。

“去找老爷，将这些事告诉他。”杜鹃吓坏了。

宴如慌道，“可你不是说这饺子是老爷送过来的吗？是他要杀了我，你还去找他干什么？去找宋元良，去找他。”

杜鹃咬牙，转身跑出门外去了。

宴如呆在屋里，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后，她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那饺子里被加了毒药！

想通这个，她更加慌乱。

从桌上拿起一把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她深吸了口气，转身回到椅子前坐下。

她必须冷静，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宴如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恐惧，但她越想镇定却越觉得慌张。

她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手心满是汗。

看着躺在地上死状惨烈的小鸟，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宋老爷太过狠心了，明明嘴上说着对她多么爱护，谁知一时不合心意便要致她于死地。

不，不一定是他，不至于。那又会是谁呢？宴如一时间头痛欲裂，数张人脸从眼前晃过，却理不清头绪。

不管是谁，都不重要了。

她要离开，不是上次的怯懦，而是一定要离开了。

宴如走到门口，忽然顿住。

因为她听见有声音传来，急忙蹲下身来藏在柱子后面，仔细聆听。

“死了没有啊？我明明看着杜鹃跑出去了，那就是出事了？”

宴如震惊，这是小东西的声音。一时间愤怒涌上心头，本以为她只是拜高踩低，没想到她居然盼着自己去死。而且听着话音，她是知情的？

往柱子后面藏了藏，宴如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没有死吧？要是死了我可不负责啊，你别怪我，不是我要害你的，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挡了人家的路。\"

宴如气急，这小东西，真是太恶毒了！

她正要骂她，就听见小东西继续说，“应该是死了吧，我去看一眼。”

宴如吓得躲在那儿不敢动弹。

小东西走到院子里，她站在屋檐下，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屋内瞅了几眼，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到屋内，看见屋子空荡荡的，小东西又四处看了看，然后蹑手蹑脚往卧室走去。

宴如躲在柱子后面，看见小东西推门进去，立刻紧张地握住匕首，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