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一步一步走到他对面，两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片刻后，傅景策露出那憨厚的笑容：“还记得那时候我一身血，你毫不嫌弃的帮我上药，我就在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

“傅景策。”

甄珠抬起头来，目光碰到他，她与他隔着一条沟壑，视线安静地对视着。

“你变了。”

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只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看着就很无辜：“人总是会变的。”

“但是你变得陌生了，变得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甄珠平静地开口，平静地看着他。

傅景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太苦了…太苦了…”

“我一分一毛的赚钱，连维持简单的生机都困难，我只是想多赚点钱，有错吗？我不想过以前的苦日子，有错吗？”

她就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些水果我从来都不舍得吃，除非坏了烂了，好难吃啊，我无数次怨恨为什么要出生在这种家庭，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为什么不养我…”

“我没有读过书，现在应该属于半文盲吧…”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话，断断续续诉说着这么多年的苦。

甄珠轻轻开口：“那你赚得都是黑心钱都是人血馒头，你为了自己的私欲迫害无辜的人，你还不觉得自己有罪吗？”

“我没有！”傅景策情绪突然激动，睁大双眼看着她。

“旧街也有很多吃不上饭的人，他们都在努力生活，而你不一样。”

“我也在努力生活啊！可是我得到了什么？一生的贫穷，一辈子抬不起头。”

“甄珠，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生活，你不懂我。”

甄珠心冷了，漠然地看着他，慢慢开口：“我看见了。”

他疑惑道：“看见什么？”

“看见你和傅承岩欺辱周棠……”

“不…不…我没有…”他嘴唇颤抖着，嗫嚅着。

“不…我爱你甄珠，我是真的爱你，我想赚钱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甄珠道：“那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脏事。”

傅景策只觉得一阵眩晕，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炸开。

“你是不是想杀我的？”

“不…不…没有…不是…”

他一句话说不出话，双肩耷拉下来，眼眶微微发红。

“傅景策，你真的是为了钱不择手段。”

甄珠站起身没有多看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不要走…不要走…”

傅景策猛地站起身，想要挣开手铐的束缚，眼中满是偏执：“甄珠！”

她没有回头，她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太刺眼了，心头上涌上一股淡淡的悲伤。

甄珠刚靠近办公室时，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怒吼。

“你竟然敢擅作主张！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局长…”

“你没有向上级汇报，你还敢这么莽撞！李松，你是队长，你就这样带他们胡闹！”

“还有你！陆今安！你还小吗？现在一个一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她推开门后，声音戛然而止，陆局长脸色难看，开口：“为什么不和上级汇报？”

甄珠小声道：“局长你让我去的啊。”

“我是让你去，可是没让你擅自逮捕周文轩！”

陆今安不满道：“本来就是要逮捕他的啊，为什么不能…”

陆局长脸色更加难看：“你真的以为这么简单！陆今安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长点脑子！”

他把桌上的文件拍的砰砰作响。

“一个两个，没有一个省心的。”

说话，他就离开了。

李松安慰道：“别放在心上，局长就这样，等我们很快收集好他们的罪证，就可以定罪了。”

“是啊是啊。”陆今安也附和着。

甄珠原本以为这件事结束了，没想到，李松和陆今安两人一连好几天都愁眉苦脸的。

“怎么了？”

“别提了，一群油嘴滑舌的人！”

陆今安闷了一大口凉茶后，吐槽道：“什么都问不出来，一问就是不知道，一问就是没有！”

她问道：“那些文件不是的吗？”

“是，但是都是小事，要找到最直接的证据。”李松疲惫地躺在椅子上，一个电话打过来后，他起身就要离开。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不用…”

说完，两人一溜烟跑远了。

甄珠百般无聊地坐在椅子上，季辞跟做贼一样推门进来：“宿主，宿主。”

“怎么了？”

他犹豫着开口：“我听别人说根本找不到周文轩最直接的证据，可能就关几年，也可能是无罪释放。”

“不可能啊。”甄珠很惊讶。

季辞打量了一下周围，小声道：“文中说周文轩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这一个小挫折根本就不能拔他的根。”

甄珠原本是没有相信他的话，可是她亲眼看见了周文轩。

刚出警局门口，季辞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突然一辆黑车停在他们面前，车窗下移，是周文轩，他应该是刚刚出来，身上的衣服还是皱皱巴巴的，头发也凌乱得不成样子。

他颇有深意地笑道：“甄珠。”

他满意地看了看她的反应，离开。

季辞担忧的看了一眼她：“宿主…”

甄珠没有说话，一直看着看着那辆车离开视线。

甄珠心绪不宁一直持续着，直到回到警局。

“甄珠，上面把你调去山区了。”

李松手里拿着文件，眉头紧锁，默默地低下头，长长的叹息从他喉咙里发出，无奈道：“应该只是呆几个月。”

陆今安一把抢过文件后不停重复着“不可能”这个词，一遍遍地自言自语。

“我去找局长。”

“没有用，是上面发下来的文件。”

“我去。”甄珠拽着他紧握的文件，重复道：“我愿意去的。”

“可是…”李松当然明白调去山区的后果，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回来，要是能回来估计也要好几十年。

“做警察为的就是人民。”她没有特别大的感觉，只是权利让她感受到了无能为力，心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助。

甄珠默默收拾好东西后，来到警局门口，她抬眼看着上面的警徽，她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