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半夜，宋昀哭得昏睡了过去。

池晏将她耳边被泪水打湿的碎发轻轻拨到一旁，她似乎做噩梦了，她眉头紧锁，面色看起来异常难受。

池晏只能紧握着她的右手，轻声在他们耳边说着，“我在，有我在。”

他一夜没睡，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直到东方既白，欧阳倩提着早饭来到病房，他才稍稍缓了缓紧绷的情绪。

欧阳倩注意到了他那眼底的青色，“队长，你一夜没睡吗？”

“宋昀醒了。”

池晏的声音微哑。

“醒了？”

池晏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欧阳倩捂嘴点头。

池晏轻声说道：“她昨天哭了一夜，就先别叫她起来了。”

欧阳倩看了眼熟睡中的宋昀，“好。”

她继续道：“队长，那你先回去工作吧，我在这儿看着就行。”

宋昀出事之后，他们都趁着休息日的时候来医院照顾她。

池晏低头看向他们两个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宋昀握的很紧，他根本没法用力抽出。

他对欧阳倩说道：“你先回去工作吧。”

“可...”

“宋昀昨晚把她知道的大部分事情都告诉我了，”池晏继续说道：“不过还有一部分没有说完，我先留在这里，回去之后我会单独给王局解释。”

欧阳倩问道：“那有什么是我们需要做的吗？”

池晏看了眼宋昀，抬头低声对她说道：“查一下方叙言。”

“方叙言？”欧阳倩疑惑，“为什么要突然查他？”

池晏解释道：“之前在易心给的录音里，我好像听到了方叙言的声音。只不过问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和新林会所有关系，如果没有关系最好，如果有关系那就是我们新的线索。”

欧阳倩了然，“行，那我回去就查他。”

等她离开后，池晏困倦的闭了闭眼。

这一闭，他差点就睡了过去。

直到他感觉到手动了下，他才清醒过来。

“你醒了？”

宋昀不知在何时睁开了双眼，开口就是问道：“昨天晚上我们说到哪里了？”

池晏却说道：“我先帮你擦擦脸，再吃完早饭后我们接着聊。”

宋昀微微垂眸，“我可以自己去洗。”

池晏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搀着她坐起身，宋昀坐在床边，看着左手手背上留置针，她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只有等医生允许了，你才能出院。”池晏问着她，“想去卫生间吗？”

宋昀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我抱着你去。”

宋昀急声道：“不用，我自己能走。”

“行，那我扶你进去。”池晏没说话驳她的话，帮她找来拖鞋，扶着她下床。

到了门口，宋昀直接松开他，“我自己进去就行。”

“好。”

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她身体虚弱的根本没有力气走路，提着一口气扶着墙壁走着。

上过厕所之后，她来到洗手池前，胸口的伤疼得她没忍住的微微喘气。

她慢慢的解开上衣的扣子，胸口处正缠着白色的纱布。

她又想起她和黎央在沙滩上的场景了，要是刀口再深一些，她恐怕就真的死了。

她忍着疼，撕开纱布。

纱布上粘着黄褐色的药物，暴露在空气中被缝合的伤口异常丑陋。

伤口四周皮肤红肿，密密麻麻，就像是爬行的蜈蚣。

“宋昀？”

站在门外的池晏担心她在里面会出事，便没忍住的敲了敲门。

宋昀没理会他，她看着玻璃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头发乱的像一团打结的毛线，全身上下有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感。

“宋昀？”

门外的池晏迟迟听不到里面回应，开始有些着急起来。

宋昀重新系上扣子，收回视线，摁下水龙头。

她觉得，只有她帮曾歌找到了碎尸案的凶手，她才能为自己完成心中的赎罪，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的去找她哥哥。

“宋昀！”

池晏一把推开卫生间的门，只见宋昀正洗着手，心里那块担忧的巨石才落地。

他说道：“我刚才在门外叫了你很多声。”

宋昀看着他，“我在洗漱，忘记回你了。”

池晏走进来，不顾她的反应，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再送到病床上。

他问道：“你在里面干什么了？”

宋昀直言，“上厕所。”

池晏微微皱眉，“那衣服的扣子怎么开了？”

宋昀低头看着，这才发现最上面的一枚扣子她忘记系上了，她解释道：“不舒服，我就解开了。”

“伤口疼？”

宋昀点头。

“那待会我让医生给你开些止疼药。”

“好。”

这次宋昀倒是没有跟他唱反调。

池晏拆开刚才欧阳倩买来的早餐，打开病床上自带的小餐桌，帮宋昀一一摆弄好，“吃吧。”

宋昀接过勺子，搅拌着小米粥，“我们可以边吃边聊的。”

池晏拿起她面前的餐盒，“吃完饭再聊也一样。”

他盛着一勺，送至宋昀嘴角，“张嘴。”

“我自己来吧。”

宋昀试图想要拒绝他的举动。

池晏举着勺子，“听话。”

宋昀无法，只能乖乖张嘴喝粥。

没喝几口，她就摇头示意不喝了。

池晏放下餐盒，“还想吃什么？”

宋昀却问道：“关于福利院的事情，你还想知道什么？“

“……”

“当我被警察送到医院的时候，我是非常害怕的，我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偷偷从犯医院跑了出去，一路狂奔，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可我根本就没有不想再回福利院去了。”

见他不说话，宋昀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我跑到来大马路上了，被迎面行驶过来的车辆撞到，再次醒来我就成了现在的宋昀。”

“等我再大一些后，我悄悄去过一次福利院，可那里却什么都没有了...”

“宋昀！”

池晏出声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