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麦见状，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乔莓，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跟姐夫聊天了？”

乔莓只能无奈地解释：“没有，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我老板。”

“哦，”乔若麦若有所思状，“你老板卡着零点给你打拜年电话啊？他可真把你放在心上。”

“他......闲得慌吧。”

乔莓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好了，她随即尴尬地咳了一声，把话题转移到乔若麦身上：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一个人跑到这里干什么？”

乔若麦犹疑了一下，将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手里攥着一个老年手机：“我想用奶奶的手机给我妈打个拜年电话。”

乔莓一愣，看着乔若麦低垂的眼帘和失落的神色，心下不由地生起一抹苦涩来。

乔若麦的爸爸是乔莓的亲叔叔，在她五岁那年从工地高架上摔下来，断了双腿，终身残疾。索赔无果，没钱治病，他觉得自己成了家里的累赘，最后喝农药自杀了。

后来，乔若麦的妈妈也改嫁了，把她留给了奶奶一起生活。

要不是乔木明这个当舅舅的一家平日里对她多加照顾，这小姑娘的日子不知道还得寒酸成什么样，连平日里想联系一下妈妈，都得偷偷摸摸地借用奶奶的老人机打这通电话。

乔莓柔声问：“打通了吗？”

乔若麦摇了摇头：“没人接，她可能已经睡了吧。”

乔莓了然，她拉着乔若麦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过来，姐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乔莓把自己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敞开，从里面翻找出一个包装完好的白色盒子来，递到乔若麦面前：“给，新年礼物。”

乔若麦看到里面装的是一部崭新的智能手机后，又惊又喜，但刚伸出去的手还是堪堪收回去了，她有些怯生生地说：“姐，这手机很贵吧，你还是把它退了吧。”

乔莓却笑着说：“不用担心，你姐我现在可是有正经工作的人了，公司和老板都很良心，从不拖欠工资，刚刚我老板还给我发红包你也看到了吧。而且这手机也没你想的那么贵，你尽管收下就是了！”

“可是学校不让带手机。”

“我知道你平时住校用不上，但周末放假可以用它联系你妈妈、你同学、你朋友，当然还有我呀。”

乔莓悠悠地说着，“你有什么事情要是不方便跟奶奶说的，都可以跟我说，不管是学习上的，还是生活上的。姐是过来人，一定可以帮上你的，记住了么？”

乔莓的这番话让平日里一向坚强内敛的乔若麦微微红了眼眶，青春期里最敏感细腻的少女心思像是一下子被人理解和抚慰了一样，她郑重地点点头：“记住了，谢谢姐姐。”

乔莓轻轻抱了她一下，心中是无限的柔软与叹息。

—

三个小时前的B市街头，灯光通明，热闹非凡，路边商店不断传来《恭喜发财》的喜庆BGM，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

香意林独自徘徊在街头，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缭绕薄蓝的轻烟，她颤抖着闭上双眼，发出一阵叹息。

她想起刚刚的年夜饭桌上，陈芝再次提出让她带顾庭回家见父母，还逼着她尽快谈妥婚期的事，香意林只觉得无比可笑。

香意林实在没什么胃口，草草放下碗筷离开了席位，一个人走到阳台放空自己，却不小心被陈芝撞破她抽烟的秘密。

结果自然是一通无法收拾的大吵大闹。

她扔下一句“新年快乐，别来找我”，就一个人跑了出来。

香意林刚刚走得匆忙，只随手拿了件略显单薄的呢绒大衣，此时夜间凛冽的冷风不由分说地迎面朝她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向四周看了看，把指尖的香烟掐灭，然后迈入了一个综合性商场中暂避风寒。

香意林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商场里走着，直至路过一家名叫“无尽夏”的刺青店门口，她停下了脚步。

不少店铺今晚都打烊回家过年了，可这家店的招牌灯还亮着。

香意林心念一动，走了进去。

店里空间不大，装修却极具氛围感，墙体是大片的橘色与蓝色相撞，像盛夏蓝天里看到的耀眼太阳。墙上挂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手工装饰品，看起来并不多精致，但也算别具趣味。

香意林微微四处打量着的时候，脚边忽然窜过一只脚步轻快的奶牛猫，它脖子上挂着的红色铃铛随着它飞快的动作叮铃作响。

“英俊！别跑！”

一道略显无奈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

追出来的这人看到店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香意林后，愣了一下：“学姐？”

香意林也颇感意外：“周同学？”

周彦春将手里握着的擀面杖讪讪放了下来：“咳，我们正包饺子呢，这猫爬到桌子上一通乱造后就跑了，我追出来吓唬吓唬它。”

香意林想到了自家的小猫，表示理解：“猫哪有不闯祸的主？”

周彦春推了推眼镜：“学姐你怎么来这儿了？”

香意林见周彦春穿的是一身休闲居家装扮，还系着条围裙，猜测道：“这里是你家的店吗？”

“嗯，这店是——”

周彦春话还没说完，一个留着利落公主切发型的年轻女子掀开里屋的布帘走了出来。

她画着浓浓的黑色眼线，眼尾张扬地上挑，左耳戴着一只夸张的银色流苏耳饰，神情淡漠，气质干练飒爽。

只不过她此时的双手沾满了白色的面粉，稍显居家气息。

她打量了香意林一眼，问的却是一旁站着的周彦春：“这谁？”

周彦春随即介绍道：“这是我学姐香意林。学姐，这是我姐周衍夏，这店就是她开的。”

香意林了然，微笑着向周衍夏打招呼：“你好，你们今晚还营业吗？”

“本来没打算营业的，我们平时就住这儿，所以就没关门打烊。”周彦春说，“不过顾客要是学姐你的话，我就替我姐做回主，不就是做个美甲嘛，让她今晚加点班，接下你的活了。”

周衍夏没反驳，看向香意林：“你是来做美甲的吗？”

最近正值春节期间，不少客人都到店里来做美甲，特别是像香意林这样的年轻女性。

香意林摇摇头：“不，我来纹身。”

“纹身呐。”周彦春沉吟着，“要是没有提前预约的话可能会比较麻烦，因为确定要纹什么这环节可最是纠结了。”

香意林却眼神坚定：“我已经想好要纹什么了，一句话而已，应该不难。”

周衍夏也没多问，只是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转身向里屋走去：“你随便坐，我去准备一下。”

香意林点头：“好，那就麻烦了。”

周彦春却站着没走：“学姐，你一个人来的啊？”

“嗯。”

“哦，我还以为是贺旸那家伙介绍你来我这儿的呢。”

“跟他无关。”香意林轻轻走到一旁的会客沙发上坐下，“巧合罢了，我就是随处逛逛而已。”

周彦春见她神色有些低落，似乎想再问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那个口，回身进了里屋，拿起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