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啊啊啊啊啊！完蛋啦！】

张涛冷汗直接就从额角滑下，冰寒森冷的灾厄气息，让他捏紧了“弑神的匕首”。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直观地感受到灾厄之神的恐怖。

即使他见过祂几乎毁天灭地的力量，但是那份威压从来没有对着自己。

张涛没有回头，咬牙伸出手去，匕首尖端爆发出浓烈的银光，匕首对面就是已经重伤的郝川川。

昔日高贵的神明，此时浑身破烂，到处都是残缺的窟窿，黯淡的烈日也是千疮百孔，但其实束缚着烈日的黑月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离的近了，也是可以发现其上的累累伤痕。

郝川川是逃不掉的，毕竟张白白即使被几个支柱级捣乱阻拦，也从未放松对祂的禁锢。

祂认出了那把除了耀眼一点，似乎没什么气势的匕首，开始疯狂挣扎，身后的烈日也腾升着着忽明忽暗的烈火。

张涛感觉到全身的力量都被一抽而空，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幻影，耳边也是嗡嗡的杂音，刺得他脑仁生疼。

属于他的信仰印记出现在匕首身上，闪烁着同样强烈的银灰光华，无数看不见的银灰丝线自世界各地缓缓腾升，汇聚到匕首之上。

那些坚定、美好、信念所化做的力量尽数被匕首吸取，那把匕首开始缓慢的散发出悠远厚重的威压。

这是把屠戮过众神的嗜血匕首，被唤醒的那一刻，除了张涛自己，包括神明，都感觉到了一股庞然的恐惧感。

像是远古的巨兽睁开了它猩红的眼眸，露出了它锋利的獠牙。

无数曾残留在其上的哀嚎嘶吼惨叫，那些混合着远古神明仇恨、悲戚与遗憾，尽数跟着被唤醒。

刀身上，渐渐爬满了或黑或红的蛛网一般的纹路，那是神明的怨恨，是神明干涸掉的愤怒之血。

那些恨意、绝望几乎要将银灰的美好掩埋。

握着匕首的张涛更是被旧神的怨念折磨到神志不清，他的眼前全是一个个旧日的神明，保持着他们死亡时的姿态，用着怨毒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喉间全是血腥味儿，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眼角、耳朵都开始往外渗血。

他感觉浑身都是撕裂般的疼痛，好像灵魂正被架在炽火上煎烤。

突然，一阵清凉附在了他握着匕首的手上，充斥着各种声音的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那一瞬间，原本过载的心跳突然被什么力量安抚，张涛眼前的幻影在一点点消失，他也终于能够感知到外界。

是张白白。

张白白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

那把黑伞不知何时，也握在了他手中，与“弑神的匕首”贴合在一起，无数黑金色的神力代替张涛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断的进入匕首之中。

【零号：伙伴！你真是吓死我了！呜呜呜，你差点就要被“弑神的匕首”吞噬了！】

张涛还有些懵懵的，剧烈的疼痛尽数消失，但他还有些没回神。

他看见了这柄匕首的记忆，它所屠戮过的每一个神明都在他面前一一展现，有他见过的绛河，也有星空的谢琊。

也知道了这把匕首真正的使用方法。

强到可以屠杀神明的匕首，也仍然受着这个世界的规则限制，就像是只有神明才有与神明一战之力一样。

屠戮神明也需要匕首蕴含着与被屠戮者相等或是超越的力量。

在旧神时代灭亡后，屠戮匕首中的力量已经被全数交由命运用来重构世界，相当于已经清空。

所以现在想要杀死郝川川就必须吸收等同于或超过郝川川的力量。

如果不是有信仰印记提供的源源不断的力量，张涛几乎在使用的一瞬间就会被献祭掉。

而旧神时期屠戮的开始，就是在献祭了四分之三的人类后，才斩杀了第一位神明，而此后，每杀死一位神明就会积聚那位神明的全部力量。

匕首会越来越强，也就一步步杀上最强大的那一批神明。

“我以为你不会得到这把匕首的。”张白白叹了口气，毕竟藏陈诺这事儿，可是连带着抹掉了祂自己的记忆的。

张白白无奈的笑道：“你该早点把匕首给我的，真是……幸好……”

一切都还不晚。

张涛缓过疼痛后，内心吐槽，是谁在自己一出现的时候就把他扔到后方，让他接近都接近不了的哦。

神明屠戮神明，一方会献祭掉自己的全部神力，来彻底杀死另一方。

不过，张白白看着这把交织着黑金与银灰的匕首心情略微复杂，可能命运都没想到，信仰之力会抵掉一部分神力吧。

如果由张白白单独使用这把匕首，郝川川被杀死，祂自己也会失去所有神力，真的成为白板。

也算是另一种达成了命运想要世界“无神”的目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就是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还是不是神明其实对于张白白而言是无所谓的，不然祂也不会在一开始，愿意把权能拱手让人。

祂看向已经被“弑神的匕首”散发出的威压彻底压制的郝川川，露出一个笑容，比起之前的苦笑可好看多了。

“看来我不用陪你永眠了，悯善之神，我们，永别了。”

本就已经收敛完毕所有灾厄之力的黑伞将力量快速献给了匕首，张白白握着张涛的手，和他一起，将散发着耀眼光辉的匕首没入了善神的心口。

郝川川瞪大了眼，一只手徒劳的捂住心口握住已经只剩刀柄的匕首，祂想要用力拔出，但是源源不断的纯白神力混合着金光在不断的消散，然后被匕首吸收。

祂没有一点反抗的力量。

祂那双猩红的眼眸渐渐褪去颜色，好像在渐渐变回那个眼眸清澈柔和的善神。

祂的眼中是一片茫然的水色，渐渐聚焦于张白白与张涛身上。

张涛不确定祂是不是轻轻笑了一下，只是看见有晶莹的泪珠滑落，又很快在四溢的力量中破碎。

祂握住刀柄的手缓缓滑落，祂身上的血污也被神力尽数去除，破碎的裙摆化作星星点点的力量也在一点点消散。

然后是躯体。

黯淡的烈阳与黑月都在分解，随着神力的消失破碎成一簇簇金红与一片片黑金，在空中碰撞，又被匕首收束。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善神的声音是温凉却柔和的。

祂好像在给这个祂爱着的，却伤害过的世界与诡怪、人们道歉。

“辛苦了……”祂的道歉与感激面向的是张白白，也面向的是张涛。

张涛回到过去的那段记忆，在祂消失前，被祂重新记起。

这或许是死亡给予祂的一丝温柔。

张涛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或许是生命的消散，那些污染比神明本身更快的消失，悯善之神又成了他记忆中的善神郝川川。

“你也辛苦了，”张白白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辛苦你苦苦挣扎了这么久……我们所爱的世界，会继续很好的存在的。”

祂是最清楚那个郝川川是如何爱着这个世界的，祂诞生于祂，最明白祂的挣扎与绝望。

也最明白祂的爱与善良。

“我很荣幸，曾保护过这个世界……”

郝川川的声音破碎在消散的光点与微风中，如同祂已经彻底破碎消散的躯体与灵魂，那个曾悯爱世人的善神，彻底消散。

祂终是迎来了自己的“落日黄昏”。

白金的微光与细碎的银星在这片神域飘散，张涛捂了捂眼睛，这是对郝川川最美的结局。

对于圣洁纯白的善神而言，背负着无边罪孽活着，才是对祂最大的亵渎。

张涛很喜欢过去岁月里的郝川川，却也很明白，祂所造下的近乎让世界毁灭的罪孽，只有彻底消散，才是祂应该迎来的结局，

张涛突然感觉腰身一紧，姜凡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禁锢，只见，神域之上，血肉模糊的“救赎之翼”与残缺不堪的“世界树”都突然的坠落。

好像是那片神域塌了。

不，应该说，是整片神域正在坍塌。

姜凡搂住了张涛，而陈希冲上来拉住了张白白，几大支柱级全数围了上来，带着他们一起离开神域。

张涛这时才终于看见灾难后的世界正面，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有着无数个坚不可摧的安全基地。

但张涛却看的难过，因为，这也不比自己看见过的那个“最坏的未来”好多少。

曾经的高楼大厦或是茂林苍原，都化为了荒芜，到处都是铺上了一层层粘稠血色的残垣断壁，蔚蓝的大海之上漂浮着厚厚一层血肉。

唯一好的是，危机解除，人类有了可以发展的未来。

姜凡等支柱级带着他们落于一处安全基地中，他们直接降落在一栋屹立的高楼之上。

所有人类与诡怪，包括张涛等一行全都抬头看去。

灰暗的天幕之上，浓厚的云层突然寸寸开裂，一束束浅金色的光束自密云间打下，洒在这片满是创伤的大地之上。

随着光束的增多，密云开裂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终于，众生都听见了一丝轻微的破碎声，那暗云彻底破碎，浅金的光彻底照亮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