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神，就到了早秋时节。

今年的秋日刚一到来，就显得有些肃杀。

冷风一阵阵刮过去，树上的枯黄树叶扑簌而落，显得萧条又零落。

大抵因为天气的缘由，宫里的永康帝听闻也病了。

这一日裴寂刚刚醒来，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裴寂蹙起眉头，就听到床榻上的步云霓翻了个身，也跟着醒来了。

步云霓披好外衣，裴寂便绕出屏风，来人正是松庭。

外面说了几句，裴寂就快步回到了卧房里。

步云霓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出了什么事？”

裴寂帮她倒了一碗温茶，放到她手心里，低声道：“陛下和太子都病了，今日早朝罢朝。”

步云霓睁大了眼睛。

“什么？”

裴寂面色难得凝重。

“陛下的身体我虽然不全知晓，但观其面貌，身体是很硬朗的。”

“他从来都不沉湎酒色，即便国事再忙，每日也要锻炼，身体从来都很好。”

“太子……”

裴寂没说太子，他只道：“陛下这个病不太一般，今日虽然罢朝，却让我赶紧入宫，有政事要吩咐。”

步云霓点点头，她放下茶杯，帮裴寂整了整衣领。

“夫君，”步云霓这样柔柔喊他，“我们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她的声音很温柔，可眼神里的坚定却让人心安。

许多话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却从来没有明说，以后也不会再提。

步云霓很坚定看着裴寂，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夫君，我们已经拥有了我们想要的一切，多余的福分，我们不要。”

裴寂猝然抬头，看向了步云霓。

“陛下应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步云霓道，“我们只要忠军便够了。”

成婚之前，裴寂并不考虑这些，但成婚之后，裴寂就忍不住想要给步云霓更好的。

等他们以后有了孩子，他也希望孩子拥有最好。

可有时候，这个最好不一定是对方想要的。

而且这里面的风险实在太大，让人没办法把握。

所以，步云霓说的话再正确不过。

裴寂深深吸了口气，倾身过去，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吻，然后才道：“我知道了。”

他握了握步云霓的手，道：“我今日可能会很晚归来，若是晚上不回，会让人往家里送信。”

“若是家中有事，你就都听父亲的。”

步云霓点点头，起身帮他输好了发冠，送他离开了家。

等他走了，步云霓也睡不着，在花园里溜达几圈，就去了书房研制新品的胭脂。

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了。

等到用过了午膳，步云霓倒是有些困了，她浅浅睡了一会儿，才醒了过来。

外面已经阳光明媚。

今年的秋日风很大，比往年都要冷一些，但天气却是很好的。

一阵又一阵的风吹散了雾霭和云彩，让苍穹更显蔚蓝颜色。

碧空如洗，苍穹万里。

步云霓在院子里看了会儿天，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便喊了管娘子、春袖和清禾，一起来算最近几个月的账目。

清禾和春袖跟着管娘子学了好久，如今也算是能出师，每个人都算得很认真。

看着银钱成倍入账，步云霓的心也安稳下来。

反正无论怎么样，家里有的是银子，无论是定国公府还是步府，他们都不愁吃穿。

人要知足常乐。

管娘子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忽然高兴起来，便开始给她讲庄子上的安排。

哪块地种蔬菜，哪边还是粮食，剩下的部分就种了胭脂最常用的几种花，请了花农来打理。

管娘子正说得起劲，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周管家面色凝重进了书房。

“少夫人，”周管家喘匀口气，然后低声道，“少夫人，外面忽然戒严，国公不在家中，夫人说让直接闭府，另外让过来问问少夫人，是否有其他差遣？”

步云霓心中一惊，面上却努力维持镇定，她道：“让府中的小厮们把手好前后门，另外沿着院墙也仔细巡逻。”

步云霓想了想道：“除了国公和世子归家，其余诸人都不给开门，若确定是府上的仆役，就让他们去后巷民宅暂留。”

定国公府另外还在京中置办了民宅，用来安顿从边疆回来的亲眷朋友，倒是可以启用。

周管家立即道：“是。”

等他急匆匆走了，步云霓蹙起眉头，吩咐了清禾和春袖，便领着管娘子快步去了正院。

正院中，翟夫人正在堂屋里来回走动。

见得步云霓来了，忙把她唤到身边，婆媳两个一起坐了下来。

步云霓见翟夫人难得面色凝重，便知道她大约也猜到出了什么事，见这堂屋里没有外人，便低声在翟夫人耳边耳语几句。

翟夫人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难怪今日国公爷走的也早，今日明明罢朝，却一早就入了宫。”

步云霓看她有些担忧，想了想便道：“母亲，不如把二弟大妹接回来吧。”

她这一提醒，翟夫人才哎呦一声：“对对对。”

步云霓按了按她的手：“母亲莫急，我去安排。”

等步云霓安排完回来，翟夫人才长舒口气：“早晨国公爷还说，若是家里出了事，就让我同你商量，果然是没错的。”

“你看看我，明明经了那么懂事，还没你你一个孩子稳重。”

步云霓笑了笑，安慰她：“母亲，因为我知道会没事的。”

“所以我不怕。”

两个时辰之后，裴慕水和裴慕风才风尘仆仆回到了家中。

裴慕水说：“京城戒严了，城门全部关闭，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今日京中的气氛很僵持，若非管家拿了定国公和裴寂两个人的腰牌，否则守城门的士兵也不会放他们进来。

即便如此，也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步云霓安慰道：“回了家，就安全了，我们只要耐心等待便是了。”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整夜。

这一夜，家里仅剩的四个人都留在了正院，说好要送信回来的裴寂也没有任何音信。

步云霓躺在正院的厢房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知道此刻，她才发现裴寂已经成了她身边不可缺少的那个人。

他不在，竟是难以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