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无隐当日回到家中，上官婉静也没有请他来后院，直接去了静心斋。

可能因为这门亲事足够好，所以步无隐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上官婉静仔细同定国公府议亲，即便最后亲事不成，也不要得罪了定国公。

上官婉静自然应允。

议亲的阶段，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两家并未往外宣告，故而即便是永安伯府中人也不知内情。

只是之后几日，府中再度热闹起来。

步明羿的婚事定在了春日时节，百花盛开时候，长子成婚是大事，府中自然要为之忙碌。

然而除了步明羿的婚事，上官婉静还在仔细盘点嫁妆等物，众人都以为是给大小姐准备的，便无人仔细议论。

步云霓也以为同定国公府的婚事怎么也要商议个三五月才能达成，岂料刚到了二月初，龙抬头一过，宫里便下旨给裴寂和步云霓赐婚。

这一道圣旨可是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虽说步云霓秀外慧中，才貌双全，也颇得陛下和皇后的赞赏，可两府之间确实从未走动过，而永安伯府同定国公府也如同有鸿沟，不是随意便能逾越的。

更让众人不解的是，裴世子同步二小姐似乎完全不熟悉，陛下也不知如何作想，就这般直截了当下旨，让人颇为不解。

若步云霓嫡出还好些，毕竟身后有上官氏那巨额的财富，可她不过是个庶女，就令人更为不解了。

京中的官宦世家们一时间都把目光放到了两府之中。

尤其是定国公府，他们还等着定国公府去宫中闹事，说不定一个不满就要退婚。

然而他们预想中的场景全部都没有看到，等来的就是定国公府欢欢喜喜，高兴隆重地上门求娶步云霓。

就连裴状元郎被人偶遇，也是笑脸迎人，一便便有新郎官的欢喜意。

那些说酸话的，不看好的便也老实下来，不再阴阳怪气，意有所指。

甚至还有人道：“之前赏春宴和宫宴，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永安伯府的二小姐，那般绮丽的容颜，即便是裴状元郎，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娶到那样天仙似的人物，谁会不高兴呢？”

这话倒也在理，于是这一桩意外姻缘，渐渐便也成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定国公府似乎是怕媳妇跑了，宫中刚一下旨，紧接着便登门，那聘礼单子足足有一本书那么厚，桩桩件件都是心意。

定国公府这么看重步云霓，让上官婉静越发欣喜，她拿出的嫁妆比那聘礼还丰厚，让人看了就觉得满眼都是珠光宝气。

母亲们忙着，步云霓也不轻松。

上官婉静特地让上官氏最厉害的绣娘登门，亲自给步云霓做嫁衣。

嫁衣的料子是早就预备好的，金丝银线绣红缎，光中去看熠熠生辉，晃人眼目。

除了嫁衣，还有凤冠、头面，首饰和绣鞋，甚至出嫁所用的妆奁，嫁妆匣子等物，都是上官婉静亲自挑的。

步云霓的婚事，比步明羿的都要用心。

毕竟步明羿迎娶一应之物是从小到大准备齐全的，步云霓的是半途准备，怎么可能不用心？

就俩能给步云霓准备婚后所穿的衣物，一季都有十身之多，步云霓近来就连粉墨阁都不怎么有时间过去，一睁眼就是陪着绣娘选布料和衣裳。

虽然累，却也开心。

她知道这是上官婉静想要补偿自己，为了让上官婉静安心，她便都是笑着应允，被人如此宠爱的滋味确实很美，让人飘飘欲仙。

琳琅阁这边热闹非凡，更显得梧桐斋冷清非常。

过年之后，陛下就已经下旨让二皇子、三皇子出宫立府。

二皇子还好说些，毕竟今年就要成婚，三皇子的皇子妃却还未曾选定，就被一起从宫中“赶”了出来。

贵妃和梅妃自然诸多不满，但陛下心意已定，便只能提前能给两位皇子准备家当。

步云歌虽说被陛下金口玉言，封为三皇子的侧妃，但至今朝廷都没有下旨，她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意思。

也因为当时的事情算是丑闻，所以步云歌也不好多出门，这一个多月一直待在她的梧桐斋，那里都不能去。

现在看到步云霓那边欢欢喜喜准备嫁妆，而上官婉静仿佛忘记她这个女儿一般，令步云歌越发心气不顺。

今日又是如此，听说是在给步云霓选书房的家具和摆件，一大早府里就吵闹非凡，让步云歌一早就被吵醒了。

她近来失眠，好不容易熬到天光熹微才入睡，没过多久就被吵醒，简直头痛欲裂，满心愤懑。

向雁见她脸色这么难看，小心翼翼问：“小姐，还是请了大夫来看吧，您现在吃定心汤也不管用了。”

步云歌面色铁青，眼底都是青黑：“请什么请？府里哪里会让我见大夫？”

她声音低沉，再无之前的温柔婉约。

向雁被她这么一吓，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沉默伺候她洗漱。

步云歌越发不满了。

“怎么，见我以后少了荣华，就不乐意伺候我了？”

这话说得，也是着实难听。

三皇子即便不能登上九五之位，到底也是皇子，未来说不定能封个王爷，王爷侧妃也并非人人都能做的。

向雁被她一吓，顿时跪倒在了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一定好好侍奉小姐。”

步云歌冷哼一声，她转过头，用那双阴翳的眼眸看向窗外。

凭什么，凭什么步云霓那个贱人什么都有？

凭什么她能嫁给裴寂？

裴寂那么好，她不配嫁给裴寂。

步云歌满心都是愤恨，她得不到的，也不想让任何人得到。

哪怕毁了他们，也不想让他们好过。

这一刻，步云歌眼眸里满是沉沉的怨气。

她坐了许久，坐到向雁跪的膝盖发麻，她才淡淡开口：“起来吧，你好好伺候便是了，我不会亏待你。”

“向雁，你让人悄悄去一趟琉璃轩，”步云歌一字一顿道，“我许久都没见三妹了，还怪想她的。”

“请她过来陪我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