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霓眨了一下眼睛。

“什么宫宴？”

她怎么都不知道。

裴寂笑了一下，道：“今年冬至来得有些晚，宫里往年也都是大办，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今年更特殊一些，除了肱股之臣和王公宗亲，几家被选定的正妃、侧妃人选也会如同享宴。”

“不过应当不会太过严肃，比较像是家宴了。”

看来永康帝对两个儿子还是很上心的，大抵想要亲眼看一看几位儿媳妇究竟如何，所以还是特别设立了这一次宫宴。

步云霓想了想，道：“也就是说，若是永安伯府收到了招帖，就意味着步云歌的侧妃位置稳妥了？”

裴寂笑道：“可以这么说，只要她在宫宴上不出差错，宫宴结束之后陛下就会下圣旨了。”

步云霓笑了一下：“这样也不错。”

虽然步云歌最终还是要嫁给二皇子，却不是正妃，无论最后二皇子出什么大事，一个侧妃并没有正妃重要，很有可能不被牵连。

而且再不成，步云歌和步无隐还不知道要做什么，还不如让他们就这样称心如意，倒是更好了。

思及此，步云霓不由高兴起来，她给裴寂又倒了一杯玫瑰露，笑着说：“多吃一碗！”

裴寂摇着头笑了。

今日得到了不少好消息，步云霓回去的时候也很高兴，等她下午午歇起来，就听说前面上官婉静唤她过去。

步云霓已经七八日未曾见过她了，听闻她现在已经能勉强坐起身来，也能自己用饭，倒是越来越健康，便放下心来。

现在上官婉静会见她，应该是事情已经平息了，步云歌那边也可能得到了线索，这就回去休息了。

步云霓如此想着，等她来到乐雅苑的时候，果然没有看到步云歌。

上官婉静安静靠坐在床榻边，卧房里开着小窗，燃着沉水香，一点都不憋闷，反而有一种幽静的雅致。

那种苦涩的药味也被压下去许多，不再让人觉得窒息。

上官婉静正在安静读书，听到脚步声，便忙抬头往屏风一侧看去，下一刻，她就看到了步云霓带笑的眉眼。

上官婉静也跟着笑了起来。

“窈窈，快来，这边坐。”

周妈妈往上官婉静身边搬了一把椅子，然后便推下去准备茶点了。

卧房里便只剩母女两人。

步云霓没有问步云歌怎么不在，她只是细细问了上官婉静的身体，然后才笑道：“等母亲身体好了，也正巧过年，我听闻城外梅花山的雪梅很漂亮，到时候我们可以去赏雪听梅。”

上官婉静安静听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好，到时候就领着你出去玩，就是得看步老板是否有空了。”

步云霓愣了愣，随即便跟着上官婉静一起笑了起来。

上官婉静今日心情意外很好。

她看着步云霓，然后才说：“今日上午，宫里发了招帖，让我同你父亲带着家中儿女，在冬至日入宫参加宫宴。”

步云霓顿了顿，旋即便笑了，说：“这是好事。”

裴寂刚说了此事，招帖就发了下来，可见裴寂的消息比圣旨要早。

上官婉静抬眸看了看窗边的梅花，然后才淡淡道：“收到特别招帖的只有四家，这四家里，都有一名闺秀被特别点名，这一次要跟着一起入宫，叩谢圣恩。”

步云霓愣了一下，然后才问：“是长姐的事？”

上官婉静面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然后才叹了口气：“是。”

“你很聪明，我想你已经听到了最近玉京的流言，也知道为何我会中毒了。”

步云霓没想到上官婉静会同她这么直接，把一切都直截了当告诉了她，闻言顿了顿，没有开口。

上官婉静也不需要她回答，只是继续道：“你长姐就是想要嫁给二皇子，即便是侧妃也甘愿，既然她这么盼望，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何还要阻拦的？”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虽然大祁民风开放，夫妻和离改嫁比比皆是，但皇室非比寻常，只要嫁入皇室，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些话，我都跟你长姐说过了。”

“但她不听，一意孤行，为此甚至不惜做出种种错事，就连我这个母亲，说的话也是毫无用处的，更何况……”

更何况，步云歌为了更往上一步，还给上官婉静下了毒。

虎毒还不食子，步云歌倒是毫不顾念骨肉亲情了。

步云霓听到这里，见上官婉静神情平静，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母亲，您别多想，”步云霓想了想，说，“各人有各命，既然是长姐自己选择的，那就尊重她的选择。”

上官婉静回过头来看向步云霓，然后便笑了。

她的笑容很轻，很淡，仿佛窗边的梅花，无香却美丽自来。

“你说得对，尊重她的选择。”

“所以我这一次没有阻拦，没有多说一句话，她愿意侍奉我的病，就让她侍奉，她想要拿孝顺说事，我就让她孝顺。”

“只是之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无能为力了。”

上官婉静没有问步云霓别的话，她说到这里，只是看向步云霓：“窈窈，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你可以直接同我说，不要一意孤行。”

“你若是喜欢了什么人，也要告诉我，我来看看这人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不知道为什么，步云霓忽然想到了方才还一起吃玫瑰露的裴寂。

她记得玫瑰露的芬芳，记得书房里的袅袅香烟，记得裴寂在阳关之下洒脱的笑。

裴寂从来都是干脆而洒脱的，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让他为难的事，即便是那金尊玉贵的帝王家，似乎都不能。

步云霓一时间有些出神。

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上官婉静正认真看着她。

步云霓觉得脸上有些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不好意思。

她抿了抿嘴唇，不敢去看上官婉静，只说：“没有。”

上官婉静顿了顿，然后说：“你聪明，懂事，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一贯是放心的。”

“只是记得，母亲可以让你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