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霓有些意外。

彩鸳一贯都不是话多的性子，平日里也都是很安静的，今日倒是难得说了这么多话。

步云霓愣了愣，然后便笑了：“世子是很好。”

她说的是实话。

虽然她经常同裴寂阴阳怪气，两个人也时常斗嘴，但满玉京的人都知道，裴寂是个多好的人。

他优秀，俊逸，出身不凡，更重要的是他即便已经高中状元，却依旧彬彬有礼，从不高傲而冷漠。

在京中这么多世家公子中，裴世子仿佛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让人心中向往。

那么多次事件之后，想嫁给裴寂的闺秀数不胜数，步云霓也是凡人，她自然也觉得裴寂是个好归宿。

可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未来还不知道落在哪里，永安伯府的前程也是风雨飘摇，一旦上了二皇子的那艘大船，将来会落个什么下场，谁都不好说。

步云霓只是一个平凡的闺阁少女，前一世她甚至是争斗之下的牺牲者，今生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让永安伯府逃出生天，亦或者让步无隐彻底无法掌控永安伯府。

可这都不太可能。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活下去，让身边的人也能活下去，至于其他的，都不应该是她这个十六岁闺阁少女所能挽救的。

步云霓却也知道彩鸳是为了她着想。

思及此，步云霓便笑了，说：“世子是很好，满京城的闺秀没有一个不想嫁给他，但永安伯府和定国公府家世相差太多，即便是高嫁，也大抵嫁不进定国公府的。”

“定国公府和裴世子对于陛下来说是不同的。”

她太理智了，理智得仿佛抽离了所有个人感情，让彩鸳心里不由有些苦涩。

她是为步云霓苦涩的。

彩鸳最终还是垂下眼眸，叹了口气：“奴婢明白了，以后不会再说了。”

步云霓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多谢你。”

今日上官婉静这么一病，步云霓也没有别的心思了，她没办法专心研读以前的千金方，便只能展开纸卷，慢慢抄写心经。

傍晚时分，清禾回来禀报：“小姐，英儿说伯爷今日未归，并未归家。”

步云霓眯了眯眼睛，道：“我知道了。”

今夜步云霓早早就睡下了，次日她也很早就起来。

小厨房的早食一如既往，丰盛而精致，上官婉静的病似乎对这个家没有任何影响。

昨夜步无隐和步明羿都未曾归来，到了年关底下，这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

步云霓早早用过了早膳，想了想，又让清禾带了些糕饼点心，然后便来到前庭。

果不其然，无论是穆姨娘还是步云歌，都没敢拦她。

李义和赵平安都等在马车边，李义看到步云霓就笑了：“小姐早安。”

步云霓点点头，上了马车，很快就来到太平坊。

这个时候的太平坊还没开张，除了几家早点铺子，其余的店铺都关着门，显得十分安静。

步云霓先去了自家铺子，她的粉墨阁一般到了巳时才会开门，这个时候奉客一般都还在睡，步云霓安静进了楼，就看到郑娘子睡眼惺忪迎了出来。

郑娘子如今都是住在铺子里，虽然很累也很辛苦，但她竟还胖了一点，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有朝气。

“东家怎么来了？”

郑娘子也不叫步云霓小姐，只唤她东家。

步云霓笑了笑，低声道：“你继续去睡吧，我有些事，不用操心。”

郑娘子立即就懂了。

“东家前日您留的那身衣裳洗干净了，可以换上。”

步云霓便笑了。

她去后面的书房换了朴素的衫裙，又带了兜帽，这才跟同样换了衣衫的清禾从后门而出。

北康书坊一般会比其他的铺子早开一会儿，读书人起得都早，读书也多在白日，所以他们开张的时间就会更长一些。

不过这会儿也还没开门。

步云霓在后门很有规律敲了几下门，就有个面熟的书童过来，探头一看，就咧嘴笑了。

“步老板，掌柜在书房，您这边请。”

步云霓见了方掌柜，步云霓简单说了事，方掌柜就道：“这好办，我马上就让人去府上禀报，世子会安排人，至于马车，现在铺子里就有马车，小姐可随意取用。”

步云霓不由笑了。

“多谢方掌柜。”

方掌柜笑圆了那张胖胖的脸：“小姐这是哪里话，要谢也是谢我们世子才是。”

步云霓没有多盘桓，等马车准备好了，直接上了马车。

她今日事情不少，一面需要裴寂派人跟着顾妈妈，一边还要低调去一趟上官家。

上官家并不在玉京的繁华地带，而是在城西一处偏僻巷子里落了宅院。

低调却也不俗。

步云霓跟随上官婉静来过上官氏，却也只一两次，所以对上官氏不是很熟悉，她今日贸然前来，只能赌一把上官臻和在家。

否则就要另辟蹊径了。

马车一路奔驰，三刻之后才来到上官氏门口。

相比于世家林立的那些巷子，上官氏门前的长巷虽然也干净整洁，却有些窄小了。

马车再门前停下，上官氏的门房就上了前来，很客气问：“请问贵客可有事？”

步云霓是临时来的，没有提前安排。

她戴好风帽，让清禾从窗户里伸出手，把之前上官婉静给她的玉牌递给门房。

门房仔细看过，一眼就认出是上官家的信物，于是便越发恭敬：“请问贵客要见谁？有什么事？”

清禾便开口：“你们家主可在？你去说一声，有故人相见。”

小厮就进去了。

这块玉牌是上官氏的信物，对于京城权贵来说其实是没什么用处的，但对于做生意的普通商人，用处却很大。

上官婉静会把这块牌子给步云霓，也是想让她生意做得顺利，有什么坎坷或者问题，可以寻上官氏出手相助。

没想到此刻竟用到了她自己身上。

好心果然会有好报。

步云霓垂眸想着，外面就传来小厮的声音：“贵客，家主在家，请您进去。”

步云霓同清禾对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一切都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