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霓自然是要去的，可已经约了裴寂，她想了想，便道：“我明日先去一趟太平坊，然后便去妙仙观同母亲汇合。”

周妈妈闻言一笑，然后便细细看向步云霓。

步云霓不知道她这是何意，便问：“妈妈，这是怎么了？”

周妈妈就问那日在定国公府发生了什么，步云霓想了想，挑着要紧的讲了，最后还是满脸为难道：“我是长姐的妹妹，却也是三妹的姐姐，作为闺阁千金，我是不能议论人是非的。”

周妈妈一下便知道她的意思了，闻言便笑着说：“二小姐是为了夫人着想，这倒是无妨。”

步云霓这才道：“因为赏春宴的事，三妹对长姐似乎有些成见，话里话外都拿长姐的错处说事，让长姐这才哭了出来，不过……”

步云霓顿了顿，道：“不过当时旁的千金们也说了二皇子的婚事，所以我也拿不准究竟是为何。”

话说到这里，周妈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是如此，说到底还是为了婚事。”

周妈妈倒是没有瞒着步云霓：“这几日大小姐都茶饭不思的，今日还病倒了，所以夫人才说要带她去上香，让她静一静心。”

步云霓点点头，也是满脸关切：“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姻缘自来都是天定，这个如何强求呢？”

青春靓丽的少女满脸茫然，似乎不理解为何步云歌会为了一桩婚事闹成这样。

她还年轻，不知道情爱的苦处，周妈妈叹了口气，旋即去笑了。

“二小姐是好命格，以后一定会遇到良配，不用操心这许多事。”

步云霓眼皮一跳，却没有接话，只是犹豫着问：“周妈妈，长姐的婚事真的不能挽回了吗？我看……”

周妈妈摇了摇头：“圣旨都下了，如何挽回呢？”

“好了，我就不同二小姐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平白让二小姐也担心。”

周妈妈说完，便起身道：“那明日二小姐早些时候到妙仙观，夫人想让住持给小姐做做法事，去一去晦气。”

这是单为了步云霓的。

步云霓有些惊讶，旋即便羞涩一笑，满脸都是高兴。

“母亲真好，我知道的，我会早些去的。”

送走了周妈妈，步云霓便早早歇下了。

她也不知裴寂何时会到北康书院，便早早出了门，等她到太平坊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步云霓先去了一趟牙行，见还没开门，这才去了北康书坊。

为了方便穷苦书生读书，北康书坊每日天不亮就开门了，一直到宵禁前两刻才关门，是整个太平坊开门时间最长的铺子。

步云霓到的时候已经有十几名书生在一楼读书了，掌柜的看到步云霓也是一愣，忙道：“步二小姐怎么来得这么早？”

步云霓道：“今日有些事，就先过来等了。”

那掌柜的也很会做人，见此便道：“二小姐去雅室里等吧，我给二小姐上些茶水点心，再取两本书来，世子应该很快就到了。”

这意思是他们会派人去告诉裴寂，裴寂若是无事就会早些过来。

步云霓就笑着同他一起上了三楼，一边走一边问：“看来书房也是世子的产业了。”

掌柜的但笑不语，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倒是很谨慎，也很老练，说话很是滴水不漏。

步云霓没有同他多说什么，坐下来一边吃茶一边等，大抵过了三刻之后裴寂就到了。

裴寂进雅室前还有些喘，显然是赶着过来的，但当他推开门的时候，所有的呼吸都安稳下来，又变成往日那个气定神闲的优雅世子爷。

“今日步二小姐怎么这么早？”裴寂慢慢往里面走，脸上那笑容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优雅。

步云霓抬眸看向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裴寂就很自然在她面前坐下。

步云霓很是热络，给他倒了一杯茶，还笑着说：“让世子受累了，只是一会儿家中有事，才不得不提早前来。”

裴寂挑了一下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得步二小姐这么殷勤，他倒是要好好摆一摆谱。

“哎呀，我知道二小姐所为何事，”裴寂道，“可那都是太极宫里的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昨日刚出了两位皇子妃的人选，步云霓就要寻他，肯定是要问此事。

步云霓也不用同他拐弯抹角：“我倒是对两位皇子妃不太感兴趣，只想问一问，太子殿下如今可是要出来行走了？”

这话题是有些敏感的，但步云霓问的有些巧妙，让裴寂似笑非笑勾了一下唇。

“太子的事步二小姐因何来问我？”

步云霓也笑着看他，只安静吃茶，并不说话。

四目相对，雅室里安静无声，只有茶炉煮水的声音咕嘟作响。

裴寂不由低低笑了一声。

“步二小姐可真是敏锐，”裴寂叹息一声，“你猜对了。”

步云霓不由心中一跳。

也就是说太子身体好了不少，已经可以出来同二皇子分庭抗礼了。

裴寂继续道：“等吏部点好了官，新科进士们就要各奔前程去也，到了那个时候，太子殿下也要送一送未来的国之栋梁。”

步云霓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五月中旬太子就要出来行走了。

这确实令人意外。

前世今生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让太子的命运截然不同。

裴寂说到这里，眸色幽深，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可那笑却不达眼底，显得深沉幽暗。

步云霓不由被他的目光所吸引，一时间忘了什么太子二皇子，只惦念着他裴世子了。

“你怎么了？”步云霓下意识问，“可是不开心？”

说罢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发现自己有些逾矩，便低下头看手里的茶杯。

“是我胡说了，裴世子别往心里去。”

裴寂摇了摇头，他深深看着步云霓，不会错意她方才不经意的关心。

暖流在他心间流淌，让裴寂眼中的沉寂幽深渐渐有了光亮。

“多谢步二小姐关心，”裴寂顿了顿，“我只是想到早逝的姑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