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静见步明泽惊讶，今日也正是好时候，便笑了笑，先是对要发火的步无隐道：“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步无隐在家里似乎只听上官婉静的话，上官婉静这么一开口，步无隐的面色居然好看了一些，没有开口继续训斥步明泽。

步云霓一边慢条斯理吃茶，一边安静听他们说话，觉得有意思极了。

上官婉静确实是个慈母，对孩子们都很好，但她的慈却凸显出了步无隐的冷，把步无隐这个父亲衬托得越发眼里无情。

步无隐虽然看似在上官婉静的安抚下没有发怒，但步云霓隐约能看到，他眼眸里是有着不满的。

那不满是对上官婉静。

但上官婉静从来都没有察觉过，所以她一如既往做着她的好母亲，好夫人。

步云霓觉得真是有意思极了。

上官婉静看着步明泽，思忖片刻，道：“明泽，若你确实不愿意继续读书科举，那你想做什么呢？”

步明泽低下头，没有立即回答。

步无隐适才开口：“他不过才十七，哪里懂得这些？我看他不过是嫌读书太苦，不愿意吃苦罢了。”

这话也无可厚非。

上官婉静也耐心看着步明泽，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父亲，母亲，我确实不是读书的料，”步明泽抿了抿嘴唇，声音干涩地道，“我一直同大哥一起读书，可课堂上先生们讲的那些，大哥一听就懂了，我却怎么都听不懂，记不住，下了课大哥还要仔细给我讲解，即使那样我也是一知半解。”

“父亲，母亲，说句实话，能一直在书院陪着大哥读书，是山长看咱们永安伯府的面子，也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否则以我的成绩，就连山门都进不去的。”

他说的是实话，为了让他也进书院，步无隐费了不少功夫。

可工夫下了，人情也用了，步明泽还是不能如他所愿，这让步无隐非常不满。

在步无隐看来，步明泽就是家里没有价值的那个人。

相对的，步明羿，以前的步云歌和步云烟，都是有价值的。

所以步无隐就会对他们进行回护，偏袒，而像步明泽和以前的步云霓那样没有价值的，步无隐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这也是为什么步明泽明明还年轻，人生路程漫长，可他却就是觉得痛苦，想要离开这个家。

现在终于有机会能说一说心里话，步明泽便很认真说：“我读书不成，一直在书院学习还浪费父亲的心力和期待，我觉得那样不好。”

这还说得还算懂事，步无隐面色稍霁，问：“方才你母亲问你你想做什么，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步明泽有些意外，就连步云霓也眯了眯眼睛。

前一世步无隐一直逼迫着步明泽读书，即便最后只能考中秀才，对于步无隐来说也足够了。。

但步明泽的痛苦他从来视而不见。

现在的步无隐为何转变了态度呢？是因为步云歌做二皇子妃无望，所以要另谋出路？

步云霓如此想着，居然觉得有些道理。

步无隐这个人并非冥顽不灵，他所坚持的都是对他好的事，所以他的转变态度，一定不是因为心疼儿子。

最大的可能就是步云歌暂时成不了二皇子妃，那么给步明泽一条新的出路，说不定能有所作为。

因为很显然的，步明泽读书确实不行。

步云霓这么想着，就听到步明泽说：“父亲，我想进六扇门，我想去做捕快。”

说是捕快，实际上对应的是六扇门里的推官一职，能从六扇门里脱颖而出，成为有名的捕快，就可以入职大理寺或各州府，成为拥有正式官位的推官。

但推官几乎都是六扇门选拔而出，没有经过可靠，所以推官的官位很低，最高的就是玉京府推官，正五品。

其余的州府推官最多只到六品，大凡州县的推官都是正七品，听起来确实不太入流。

步无隐听到步明泽这么说，面色立即就沉了下来。

但上官婉静的眼睛却微微亮了起来。

她想了想，见步无隐还要发怒，便道：“伯爷，我觉六扇门倒是不错。”

步无隐淡淡瞥了她一眼：“哪里不错？”

上官婉静想了想，道：“伯爷您想，明泽读书不通，即便读上十年八年，可能也就考上秀才，那还要碰运气。”

“考上了秀才又如何，不过是说出去好听，到底还是不能在京中谋个一官半职。”

京中的举子都多如牛毛，没有身家背景的，不是谁都能有个一官半职，要么就是在翰林院修一辈子书，要么就是外放出去，找个偏远州县做个县令。

可这一出去，没点特别大的功绩，在朝堂上没有人脉，陛下很快就会忘了你，可能一辈子就是个小知县了。

“伯爷您看，指向也不过就是七品朝上，但若明泽能从六扇门脱颖而出，或许还能进入玉京做推官，到时候的官位肯定比知县还要高。”

步无隐面色缓和下来，却还是道：“你也说了，那是如果。”

上官婉静笑了笑，却说：“可若是让明泽一直读书，哪里还有如果呢？”

步无隐沉默了。

在步无隐犹豫的这段时间里，就连步云霓都觉的有些紧张，她是替步明泽紧张。

步明泽几乎不能抬头了，他额头上都是汗，显得非常紧张。

过了许久，又或者只是一瞬，步无隐就开口了。

“我考虑考虑。”

步明泽忽然松了口气，就连上官婉静眼眸里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我就知道，伯爷最心疼孩子了。”

上官婉静笑着说。

说完了步明泽的时，时间也才过了小半个时辰。

步云霓看着外面的天光，心里算着时间，顿时觉得这个清晨无比漫长。

忽然，步云霓听到上官婉静唤她的名字。

步云霓回过头，就看到上官婉静正看着她：“窈窈，你父亲同你说话呢？”

步云霓忙看向步无隐：“父亲？”

步无隐眯了眯眼，看着二女儿那张清丽无双的面容，心中微微一动。

“窈窈，你以后想嫁给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