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霓的记忆很好，即便是没来过几次的妙仙观，她也能凭借刚才的记忆，飞快从小路回到了妙仙宫大殿前。

只是这一来一回毕竟要耗费时间，她到的时候上官婉静正在四处张望，脸上隐约有些担心。

步云霓还未走近，就听到步云歌在安慰她：“母亲，彩鸢都说二妹去更衣了，很快就能回来，你别急。”

步云烟撇了撇嘴，言语之间倒是有些阴阳怪气：“什么更衣，我看她是没有耐心听讲经，特地跑出去玩的。”

步云歌立即训斥她：“涟涟，莫要胡说八道。”

上官婉静柔柔叹了口气：“窈窈不是贪玩的性子，我就担心她真的腹痛生病，又不好让旁人知晓。”

穆姨娘柔柔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夫人，没事的，这观中除了品德高尚的道长，其他都是虔诚的香客，二小姐不会有事的。”

有她在，上官婉静倒是冷静了一些。

步云霓深吸口气，这才抿着唇上前，轻声细语说：“母亲，我回来了。”

上官婉静惊喜回头，就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对她伸出手：“回来了就好，你可是不太舒服？”

“方才确实是有些腹痛，便寻了净房去方便，”步云霓笑了笑，目光里忽然多了几分喜悦，“本来好些就要回来，回来的路上忽然碰到一位夫人问路，我便陪着她寻到了上清宫。”

“这才耽搁了时辰。”

这话一说出口，步云烟就又撇了一下嘴，步云歌轻轻拽了她的手一下，脸上很快便扬起了笑容。

“窈窈真厉害，来了一次就记住了妙仙观的路。”

步云霓笑笑：“其实我也不太认识，但那位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看不清匾额，我便陪着她一起找。”

“如此一来，我倒是熟悉了妙仙宫的路。”

步云霓边说边走，此刻已经来到了上官婉静身边。

她挽着上官婉静的手，脸上多了几分孺慕之情。

“母亲，我陪你逛逛妙仙宫吧，这里的路我都认识了。”

她如此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天真无邪，似乎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

上官婉静就喜欢她这个模样，越是同她相处，心里对她的怜爱就多了几分，日积月累，越发掩饰不住。

“好啊，”上官婉静不提自己来过许多次妙仙宫，高兴地说，“咱们就跟着窈窈再上一遍香。”

步云歌脸上笑容一点都不变，她快走两步，亲昵地挽起上官婉静的另一只胳膊，同步云霓道：“窈窈要给我们好好介绍一番。”

这母女三个亲亲热热走了，后面的步云烟气的跺了一下脚。

“姨娘！”步云烟特别不高兴，“自从步云霓从颍州回来，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特别会巴结母亲。”

“如今在家里，我看她都要比我得宠了。”

穆姨娘笑着看向前面的三人，似乎没听到步云烟的声音，等到步云烟扯了一把她的胳膊，她才低下头看向她。

她是个很温婉随和的女子，常年帮着上官婉静打理家务，算是上官婉静的左膀右臂。

这么多年下来，她恭敬守礼，细心恭谨，上官婉静对她异常信任。

而她也尽心尽力辅佐上官婉静，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她大概没听清步云烟的话，依旧笑着问她：“三小姐，怎么了？”

步云烟噘起了嘴。

“姨娘，你看你，我说什么你都没听见。”

穆姨娘伸手帮她整了整衣裳，声音很轻柔：“三小姐，夫人是你们所有人的母亲，她慈和温柔，对你们都是一样的用心。”

“你好好孝顺夫人，努力学习做个出色的千金小姐，以后夫人一定会更疼爱你的。”

步云烟忽然有些泄气。

她已经很努力了，她没日没夜学习诗词歌赋，没日没夜做女红学音律，可每当她得意洋洋把自己努力的作品拿出来的时候，总有另一个人压她一头。

步云歌是夫人亲生的嫡女，她身后还有上官氏一百零八台嫁妆，有上官氏早就允诺过的十个玉京的铺面，也有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金银财宝。

她生来就含着金汤匙，是她们所有人都不曾拥有的。

但以前，有不受宠的步云霓，有懵懂天真的步云霞，步云烟并不觉得自己过得不好。

相反，因为穆姨娘同夫人关系好，在伯爷那里也有几分脸面，家中上下对她都是尊敬有加的。

她其实很满意这样的生活。

直到步云霓从颍州回来了。

她忽然出现在母亲身边，一改往日的怯弱不安，虽然依旧不亮眼，可她总是能用三两句话把母亲的目光拉到自己身上。

不光是母亲，甚至就连穆姨娘对她都多了几分关心。

步云烟其实是有些吃醋的。

穆姨娘对她管教很严厉，却是真的爱她，对她关怀备至，心疼体贴，步云霓没有的，她都有。

正因如此，她就更忍受不了母亲和姨娘的目光落在步云霓身上。

那些本应该是属于她的。

步云烟眼睛都有些红了：“姨娘，可步云霓什么都不用做，她不用努力，为何母亲也喜欢她呢？”

穆姨娘有些愣住了。

但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她想了想，轻声细语地说：“涟涟，你想啊，若是你看到一只落在脏水沟里的小狗，它可怜巴巴冲你叫，爱求你可怜可怜她，你是不是也会同情它？”

步云烟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穆姨娘的声音很温柔，可步云烟却总觉得手脚有些发冷。

穆姨娘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母女三人，她淡淡笑了。

“正因为二小姐什么都没有，柳姨娘对她也总是不上心，所以对于夫人来说，她可能就是那只脏兮兮的小狗。”

“夫人慈悲为怀，自然不忍心让小狗心灰意冷，”穆姨娘安慰她，“涟涟，你要沉得住气，日子渐长，可那可怜能挨到几时？”

穆姨娘还是心疼女儿，用这样浅显的话安慰她。

“你毕竟是跟在夫人身边长大的，夫人对你的心一定比她更多。”

“要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