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鸳紧张地攥着包袱的带子，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出了汗。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一道清润的女声。

“买什么？”

步云霓按照记忆里的回答：“笔墨纸砚。”

里面的人又问：“何地产的？”

步云霓便回答：“笔要湖笔，墨要松墨，纸要熟宣，砚要水滴砚。”

她说完，里面安静了一会儿，片刻之后那扇有些斑驳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露出一条门缝。

“进来吧。”

步云霓同彩鸳对视一眼，步云霓便迈步而入。

一推开门，里面一道素白的照壁便出现在眼前，照壁上挂了一个卷轴，上面林林总总列了不少笔墨纸砚的种类，仿佛真的是个笔墨铺子。

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站在照壁一侧，她衣着素雅，面容清隽，通身上下都是如水的气质，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做黑市生意的。

步云霓上前两步，还没等开口，忽然感觉到数十道目光向她飘来。

原来在这小小的店铺之内，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顾客，这些顾客大多都是男子，他们大多带着风帽，不让人看清自己的面容。

大概很少在这里看到女子，故而那些顾客便回头看过来，目光一瞬不瞬落在步云霓身上。

步云霓的脚步顿住了。

那名素雅女子回过头，淡淡往店中瞥了一眼，那些人便立即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看。

步云霓心里便有了底。

“小姑娘，你来买什么？我们这里不是真的卖笔墨。”

女子淡淡开口，也不往里面请步云霓，步云霓便站在照壁边，压低声音回：“我要买几种药。”

她的声音跟平日里的说话声不太一样，显得有些低沉稳重，没了往日的清润和灵动，听起来颇有阅历。

那女子听到这话，轻声笑了笑：“好，跟我来吧。”

步云霓才问：“你是老板？”

女子答非所问：“我能做主。”

步云霓便放心了。

她带着步云霓往店铺里面走，步云霓才发现那些男人并非在看柜台里的笔墨货物，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东西，都是百无聊赖在屋里闲逛。

见女子带步云霓两个进来，他们规矩得多，只敢看女子，同她问好。

“素莲姐，我的货麻烦快些。”

“素莲姐，我的货还能再加吗？”

步云霓暗暗记下女子的名号，听她淡淡道：“等一等，一会儿老赵才到。”

大概因为步云霓是女子，外面人多，也不适合谈生意，故而她领着步云霓一直往后面走，推开前后院的门，把她领入后面的侧厢里。

侧厢里很干净，只有几组桌椅，应该是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

素莲请她坐下，才道：“我姓冯，朋友都喊我素莲姐，小姑娘，你要什么药？”

她顿了顿，又道：“我们也不是都有的。”

这话先给步云霓留了个底，有的药可能没有。

步云霓早就想好，她直接开口：“我想要淡魂散，软骨散……还有阎王笑。”

这几种药她是知道的，在玉京等地一直很流行，听起来很厉害，其实只有阎王笑是致命毒药。

淡魂散是专门用来让人身体虚弱的，比前世九清神母给她吃的符水要厉害得多，尤其是年轻的少女，若是服用过量的淡魂散，不止身体虚弱，卧床不起，甚至可能忽然崩逝。

软骨散顾名思义，就是吃了让人身上无力的药，但这种药药效只有一个时辰，用量过少一点用都没有，所以价格会相对便宜一些。

最后一种阎王笑，就是吃了会让人立即心悸而亡，这倒是步云霓从书上看来的，她不确定是否有这种毒药。

冯素莲听到她这么说，浅淡的眉眼不由流露出玩味的笑。

“小妹妹，买药不是过家家，你可莫要胡说八道，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

她压低了声音，对方还是叫她小妹妹，步云霓却也不在意。

除非易容，变声，像裴寂那样彻底改头换面，否则一个人不可能完全隐藏自己的样貌身形。

她难得出来一趟，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个手艺，故而简单做遮掩便好。

这里的人也没人关心她是谁。

“素莲姐，我不是开玩笑，我确实想买这几种药，或者类似的药也好。”

步云霓说的这三种药，前面两种是真的，江湖中也一直流行，但需要有钱，有门路，大约是能弄来的，只是多少而已。

能凭借暗号进入百物斋的，肯定是有门路的人，看这小姑娘穿着，大抵也不是贫困人家。

冯素莲淡淡点头，权衡片刻，道：“小妹妹，我们百物斋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能让人防身活命才行，害人坑骗可不行能。”

“所以，素莲姐，能卖我药吗？”

冯素莲看了看她，片刻后开口：“我们只有淡魂散和软骨散，至于什么阎王笑，小妹妹少看些话本子，这世间若真有一吃即死的药，也是药王谷出的，我们这小门小户可没资格买卖。”

与此同时，裴寂从陶然居后门出来，利落戴上风帽，一路快步往暗柳巷行来。

走着走着，裴寂莫名心跳加快，有些心神不宁。

难道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