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步云霓回了家后一直病着，不怎么在外走动，琳琅阁的这些礼尚往来都是由顾妈妈处理，这些偷偷送过来的头面说不得前世也有，只是被顾妈妈私藏了。

步云霓放下这些思绪，抬头看向春袖：“夏绿的事过了明路，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再来我这琳琅阁。”

她说着叹了口气，苦笑道：“如今我这里是是非之地，现在来没有好处。”

春袖抿了抿嘴唇，低声道：“小姐，夫人已经罚了古姨娘。”

步云霓点头：“我知道，可是一个月之后的赏春宴，我也不知自己究竟能不能去。”

这一路走来，有时候步云霓装得单纯愚钝，但春袖也能看出她是个极为聪慧的人。

既然主仆两个曾有过这样的缘分，她待春袖也真诚，春袖私底下自然想要帮一帮，为了夏绿，她也会偏心步云霓。

听到这话，春袖便道：“小姐放心，若是这赏春宴有什么岔子，奴婢会悄悄告诉小姐。”

步云霓便笑了：“多谢你。”

说罢，步云霓想了想，道：“你如今也二十几许了，再过上一两年，就不好说亲事了，你是如何想的，夫人那边又是怎么说的？”

春袖年纪不小了，她在乐雅苑里从十三岁伺候到如今，已经有十年光景，她又是家生子，日子自然比旁人好过许多。

但再有脸面，也不能一辈子不嫁人。

这些事春袖的老娘自然替她周旋过，但府上就那么些人，看来看去，似乎也没什么能过一辈子的。

周妈妈和夫人之前都跟她说过这事，倒是没想到如今二小姐也提了。

春袖叹了口气：“小姐，奴婢不想嫁人，府上那些年轻些的小厮仆役，我打小就认识，我是在夫人跟前伺候的，不太好外嫁，可那些人，我又不想嫁。”

“等着吧，等等看，若是实在没有好的，干脆就剪了头发做自梳，同周妈妈那样一辈子伺候夫人。”

其实也不是不行。

夫人是个好脾气，对待下人都很和蔼，但夫人总有故去的时候，等她走了，春袖也能同钱娘子那样在府上做个管事娘子，年纪大了呢？

或许以后只能去庄子上养老了。

步云霓看了看春袖，道：“你以后若是也想嫁个好人家，那我就替你想着，以后若是我有本事了，就替你办了这事。”

虽说步云霓如今在府上还要看人脸色，但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春袖就是信了。

她抿了抿嘴唇，轻声笑了一声，看向步云霓的目光带着欢快。

“多谢小姐，春袖记下了，以后来寻小姐给春袖找个好婆家。”

两个人笑到了一起。

缘分这东西，真的不好说，步云霓同春袖就是很投缘，既然有这一份缘分，步云霓就不想轻易放弃。

她能有重生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何不能改变自己身边人的命运呢？

走一步，看一步，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以后总能走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春袖不能多待，说了几句就走了。

等她走了，步云霓才从盒子里挑出那对红宝石的折股钗，对清禾道：“晚上家宴用这对，给母亲瞧瞧。”

清禾点头记下了。

下午闲来无事，步云霓便领着清禾和彩鸳把琳琅阁的库房看了一遍，她挑了几样不名贵但胜在精巧可爱的摆件，又领着一群丫鬟里里外外捯饬一遍，这才把琳琅阁挑弄得能见人了些。

这些忙完，大抵也到了傍晚时分。

晚上的家宴摆在了花园中的百花轩，从轩里往外看，外面是花园中的各色花坛，春夏秋三个季节景色宜人，都有花景可赏。

步云霓没有特地挑衣裳，就穿了今日穿得那身竹青的衫裙，再配上上官婉静新给她的折股钗，显得越发清秀可人。

家宴要等步无隐忙完才能开，大约在酉时初刻，步云霓却不会等到那个时候，她提前半个时辰就去了乐雅苑。

果然，她到的时候步云歌也已经在了。

步云霓刚一踏进去，就看到步云歌坐在上官婉静身边的绣墩上，正仰着头同她撒娇。

步云歌的声音没有步云烟好听，却仿佛沁着冬日的冰泉，有一种清润之感。

站在门外，她就听到步云歌轻声细语道：“母亲，我听闻妙仙观的玄静道长回来了，她的工笔花鸟画十分了得，可否请她点拨我一二？”

若是旁的大师，上官婉静二话不说就点头了，但妙仙观的名头在京中很有名气，里面的道长一个个都是仙风道骨的，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动她们。

但上官婉静对女儿一贯疼爱，从来不会拒绝她，闻言便笑着说：“道长可不是那么好请的，就是拿千百两银子，人家也不会上门来。”

步云歌也从来都不是无理取闹的娇女儿，闻言便道：“这女儿知道的，母亲，若是我登门拜访呢？”

上官婉静眼睛一亮。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珠帘响动，一个窈窕的人影由外及里，不由牵动了她的心弦。

不用仔细看，上官婉静却莫名就知道来者是谁。

“窈窈？”她笑着道，“今日你也来得早。”

步云霓一进去就赶忙给上官婉静见礼，然后又同步云歌见礼。

“长姐今日可真漂亮。”她说了一句。

步云歌温柔笑笑，道：“二妹更美。”

看她们这般姐妹情深，上官婉静心里便高兴起来，她道：“正好，同你长姐说起妙仙观的事，等你的法事办完了，母亲便带着你们姐妹几个去妙仙观拜一拜，开年也得个好彩头。”

步云霓便道：“是，全凭母亲安排。”

她一来，步云歌就不再那样腻歪撒娇了，规规矩矩起身，端起了长姐的架子。

见母亲同步云霓聊得高兴，步云歌垂下眼眸，片刻之后就抬起头来，脸上挂着的依旧是端庄稳重的笑容。

“这次去妙仙观，还要请观中的道长点拨我的丹青，二妹可有什么擅长的？笔墨或丹青都可。”

步云霓低下了头。

家里都知道，她什么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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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那一日都没过好，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二十年来头一次有些患得患失。

仿佛记不起来梦中的少女就是大罪恶一般。

松庭见他如此，便道：“世子，不如过几日去一趟妙仙观？听一听道法，或许就好了。”

裴寂难得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是有点用的。”

“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