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三人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西苑门外。

西苑和东苑之间只隔了一道月亮门，白日里两扇木门是一直开着的，只门口守着两个小丫鬟，过来人会提前禀报。

今日是请安的日子，故而小丫鬟一早就在等了，远远见了姐妹三人，年长些的就快步迎上来：“堂大小姐，堂二小姐，堂三小姐，里面请。”

步云歌走在前面，身后是步云烟和步云霓，步云烟瞥了步云霓一眼，冷哼一声也没说话。

步云霓懒得理她。

西苑这边的丫鬟也称呼她们为堂小姐，也好区分，不过西苑同正经的伯府相比，只有四成大小，西苑里也无宽敞的花园假山，没有小桥流水，只有几栋孤零零的宅子。

越是行走其间，越能感受到两府之间的区别。

姐妹三人不过走了片刻，就来到了佛香阁前。

她们刚来到抱厦，就听到里面一阵欢笑声。

“婶娘瞧着比上月还要硬朗一些呢，想来堂嫂伺候得好，极为孝顺。”

步云霓耳朵微动，听出说话的人是她二婶赵氏。

赵氏刚嫁过来三四年光景，人也年轻，平日里惯会卖乖讨好，倒是很得叔祖母的喜爱。

果然，她一开口，老太太就笑了起来：“你们看看，也就她油嘴滑舌，竟会说话哄我开心。”

“我老了，不中用了，能多活一日是一日，只盼着不拖累你们。”

这是叔祖母楚氏。

她的话刚说到这里，小丫鬟就进去通传，佛香阁里陡然一静，紧接着珠帘轻起，白纱蚊帐被丫鬟卷起，一个圆脸的妈妈迎了出来。

“我说哪里来的香风，原是家里的这三个宝贝到了。”

说话的还是赵氏。

步云霓跟着步云歌进了堂屋，抬头就看到一个面容慈和的老夫人坐在首位。

在她右手边，是眉目温柔的上官婉静。

下手坐着另外两个妇人，年轻一些的就是二婶赵氏，另外一个三十几许的妇人则是堂婶魏氏。

另外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坐在后面，那是西苑的两个小姐。

今日人来得很齐，除了步云霞，她们三个是最晚到的了。

只是这三个少女往屋里一站，立即引来满室光辉，步云霓能听到有丫鬟吸了口气，显然被她们三个震惊到了。

叔祖母楚氏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三人，最后的目光落回到了步云霓身上。

她先是道：“珍珍，窈窈，涟涟，快来快来，几日不见，叔祖母怪想你们的。”

她们三个都有小名，都是各自生母起的，拿出去说，都看不出是一家人，大名只差一字，小名却天差地别。

珍珍自然就是步云歌。

掌上明珠，无瑕珍宝，说的自然是她。

她们三个便立即上前，给叔祖母见礼。

楚氏笑眯眯道：“珍珍越发乖巧懂事了，难怪京中人都夸你，确实是气质出尘，独一无二。”

步云歌腼腆一笑，脸颊绯红，显得有些羞赧。

楚氏紧接着就夸步云烟：“涟涟也是，长得这般漂亮，让人看了就喜欢。”

步云烟倒是扬起了小脑袋，任由众人艳羡地看着自己。

楚氏当真是会夸人，每一句都夸到人心坎里去，她最后看向步云霓：“一别四月，窈窈同以前倒是天差地别，走的时候还是个傻丫头，回来就成了好姑娘了。”

叔祖母感叹一句，眼睛也有些红了：“看来老姐姐细心教导过你，论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她对你这般尽心尽力，只是如今已经天人永隔，以后只能去天上谢谢她了。”

这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感，一下子把步云霓的眼睛说红了。

“叔祖母，姑奶奶一直很惦记您，老念叨着您最爱吃糖葫芦，只是如今牙齿不好，糖霜都咬不动了。”

原本老太太正伤感着，听到这话立即就收回了眼泪，摇着头笑起来。

“这老太太，就知道编排我。”

“好了，都坐下说话吧。”

步云霓就跟着坐在了步云歌身边。

给叔祖母请安这样的场合，自然没有妾室在场，不光伯府的三名姨太太，就连西苑的陈姨娘也不在。

一众人坐下之后，上官婉静就开了口：“婶娘，近来天气晴好，春暖花开，过几日庄子上的牡丹就要开了，伯爷的意思是借着好春光，一家人去庄子上赏景，还说务必要让婶娘也去呢。”

楚氏一贯都是好说话的，闻言便忙道：“那是自然要去的，还是老大有孝心，虽是堂侄，比这亲生的还要孝顺。”

她说这话，下首坐着的蒋氏非但不生气，反而跟了一句：“母亲说的是，咱们还是要多跟长兄长嫂学一学，到底是不足的。”

请安的时间并不长，一般是说些闲话，问一问楚氏近来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平安脉请得如何，大抵就结束了。

步云霓却觉得有些不对。

她们这边都说上了话，怎么步云霞还未到？

仿佛是为了应征步云霓的猜想，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哭腔，打断了正在说笑话逗楚氏开心的二夫人赵氏。

步云霓一直低垂着头坐在那，如同往日的每一次请安那般，无声无息，一点存在感都无。

只那哭腔分外刺耳，让呆木头的她也忍不住侧过脸去看。

蚊帐一掀，一个风情万种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堂屋里。

来人不等众人看清她，便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蒲团上，紧接着，她就嘤嘤痛哭起来。

“叔老夫人，您可得替妾做主啊。”

步云霓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竟是小古姨娘。

她身上穿着颇为贴身的轻罗纱衣，把凹凸有致的身材全部显露出来，虽说如今大祁民风开化，但也不至于开化到这个地步。

小古姨娘哭哭啼啼，满脸是泪。

楚氏也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忙不跌问：“哎呦，这是怎么了？钗儿，还不赶紧把你家姨娘扶起来。”

但小古姨娘就是不肯起来。

她跪在那哭声哀痛不止：“叔老太太，您得给妾，给云霞做主啊。”

“云霞她被人给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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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从睡梦中醒来，他难得有些迷茫，对梦里的一切都想不起来。

但他能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春梦。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梦到这样的事，在他的梦里，第一次出现了另一个少女的身影。

裴寂坐起身，看着自己身上凌乱的中衣，忽然想起少女温热的唇。

她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