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回家，把自己甩在床上，望着头顶上那惨白的天花板，才喃喃地说道：“希望肯定是不希望的，可是要求情，我肯定也不阻止。”

应该，或许他应该会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下，然后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不，心里还是会有疙瘩，至少友情不会再维持下去，当然也不会报复，最多就是把对方当个陌路人。

可事情到底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有多少容人的雅量不处在那个位置他也不清楚，搞不好，没找到地方发泄，自己就被气疯了。

从小长到大的交情，哪怕要自己的命去换对方的命，都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却在背后忽然被捅了一刀，想想，那滋味可能真的会疯。

虽然程姎没有跟他们一起穿过开档裤，做过那些年少疯狂天真愚蠢的事，可她十五年前救了夜非白，十五年后，又救了他哥，救了晚柠，现在还给晚柠她哥治腿。

他们交朋友不分时间长短，只要是认定在朋友范围了，必定是赤诚相待，这是规则啊，何况，这里面，他们还欠了这么多人情。

林言知倒是没欠，但他们这些发小跟她不是一体的么？他们欠，跟她欠有什么区别？

所以为什么要这样？

那么高傲优雅的一个人，那么不融于俗的一个人，为什么在这件事上，犯糊涂了呢！

苏默尧想不通。

他本来还说夜非白这边要是不想办法的话，他就去拘留所自己找林言知，替她聘律师，找证据，还清白，此刻一看，貌似他这个想法天真了。

一旦这么做，至程姎于何地？

都对不起她救他哥那条命，操！

“这个林言知……”

此时程氏这边因为网上这条热搜已超过三个小时的新闻也炸开了锅，底下的员工对林言知不熟，可林言知身上背的那三起官司都跟程氏有关。

大家在底下讨论得热烈，可怎么讨论都没有讨论明白，这个林言知为什么要这么针对程氏。

文景也不知道，指着林言知的照片来问程姎。

“是夜氏的财务总监，跟裴铭同是夜非白的左膀右臂。”

“那她，是针对你了？”

文景不了解这个林言知，但女人的直觉总是来得突然又莫名的准。

“应该是吧。”程姎在她来之前，已经把这条新闻看了好几遍了。不是没怀疑过夜非白身边的人，因为除了唐语琪和阮旻晏，她没有这么手段下作又没底线的仇家。

可也没想到是林言知。

每日混迹于京都城最顶尖的富豪圈，再加上那一身的高冷内敛藏于骨子里的优越感，她以为，林言知是不屑跟她争的，

毕竟见过的那几次，林言知几乎都没有跟她说过话，偶尔瞟过来的眼神都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等着看她飞蛾扑火，变成灰烬。

同时也在告诉她，夜非白只是在外面玩一圈，这一圈是圆的，玩完了，就又会回到原点，回到她林言知的身边。

谁能想到，眼高于顶，对她不屑一顾的林言知背后竟憋了这么大一个招。

真是越不响的屁，越是臭，一点儿也没说错。

怪不得夜非白一开始不痛快地告诉她幕后主使，但也不对啊，他要有意隐瞒想给林言知争取甩锅的机会，为什么又让人大庭广众地被带走？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怕你冲动，跑到她面前跟她当面锣对锣的闹。”傍晚，夜非白来接她下班的时候，见她脸色冷清地盯着自己，主动交代了原因。

“影响你公司形象？”

“我公司形像，你坏不了，她也坏不了。”

公关部门不是吃干饭的，这点事情，不至于做不好。

想想也是，林言知被带走后，关于夜氏的财务状况，网上有很多猜测，最严重的，甚至在臆测夜氏是不是要倒闭了。毕竟，林言知是夜氏的财务总监啊，这个职位的年薪就足以让所有同行人眼红了，她要是贪墨，得是多大一笔数字。再加上她跟夜非白的关系，外界本就有所猜测，这一出事，还能不牵扯到一个“情”字？

而作为曾经跟夜非白一起吃饭上过头条的绯闻女主程姎，这时也被适宜的扒拉出来，一个男主，扯出两个女主来，小三跟正宫，一出大戏啊！

网友的脑补能力，丝毫不比女娲补天能力差。

这出大戏有人特地整理出来写了一篇文章，即使只在网上出现过片刻，很快被强制辙除，仍然掀起了轩然大波。直到夜氏公关插手，把林言知所为作了详细的解剖，这大波才平息下去。

“那你到底怕什么？”程姎不懂，闹就闹，林言知这么害她，她闹不正常？

还是说，她不能闹了？

“怕你吃亏。”夜非白见她说话冲冲的，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心情不由得极好。她这么介意他的隐瞒，多少也有吃醋的成份在。

真好，终于到吃醋的地步了。

他还以为，她敞开心扉接受他，只是在众多因素的对比下，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选，才勉强同意的，私心里掺杂的喜欢，没有多少。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没有马上告诉你，是因为手头上的证据还差那么一点，你过去闹，会打草惊蛇。”

“那昨晚你也没说。”程姎依旧用不满的眼神看他。

“昨晚我想说啊，你在织围巾，我没机会。”

“……那今天早上你有机会吧。”

“今天早上本来是要说的，你连早餐都没吃完就跑了，哪有时间。”

“怪我了？”

早上要不是你问那问题，她能那么快跑？

“怪我怪我，我不该问你是不是昨晚偷亲我了，这种事，根本不用偷偷摸摸的，你要亲，也是光明正大，是我用词不当。”夜非白连忙举手投降，可嘴里说的还是那么欠揍的话，脸上也依旧笑嘻嘻的，半点正经的样子都没有。

程姎气死了。

偏又拿他没办法。

***

拘留所里，林言知的申请终于得到批准了，高兴之余，又有点忐忑，这通电话打出去，要是那位不帮，她就彻底没希望了。

可总要试一试，毕竟是最后的机会了。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拨通了那位的号码。

好多年没打，以为会打不通，没想到响了几声后，那边就接了。

“喂。”声音冷冷的，就像数九寒冬里埋在千米之下的冰块一样。

林言知手禁不住颤了下：“是我。”

“说。”

林言知就说了，把自己的处境先交代了一遍，然后把程姎的名字报了过去。那头听完，冷嗤一声：“这么多年了，你不但没搞定他，还被他给弄成这样，林言知，我该说你无能还是说你蠢？”

握着电话的手指紧了紧，对方明晃晃的辱骂让她脸火辣辣的疼，不由想起二十年前，她信誓旦旦的站在那位面前说，她会成为夜非白喜欢的女人，帮她盯着夜氏，得到她所有想得到的东西。

也正是那份自信，那位默许了她进夜氏，得以机会一直陪伴在夜非白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