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起贾鹏，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夜非白凉声道：“死了。”

“死了？”程姎一惊，“你们打死的？”

苏默尧接过话道：“倒不是，那楼塌了，我们都跑了出来，他没力气跑了，埋在里面。”

“恶人自有恶报。”季安玥回想当初的情景，大家见程姎和江晚柠坠了楼，他们本也想一起跳下去，可是天花板跟撕掉的海绵一样，一块一块往下掉。

他们过不去，就只能走楼梯。

可楼梯那边的情形也不乐观，四层楼堵了两层。夜非白忧心程姎，不等保镖们清砖开路，自己从窗户那跳了下去。梁少珩和她自是有样学样的。

都是有功夫底子的人，借着墙壁凸出来的落脚点，很顺利就到了一层。

贾鹏最后一脚是夜非白踹的，那是照死的程度下的力道，所以他没逃出来，被一截带钢筋的水泥直接给开了脑瓢。

救护人员赶到的时候，尸体被砸得稀碎，拼都拼了半天。

死得确实很惨，可季安玥一点儿也不同情。

要不是他先作恶绑了晚柠，又哪儿吃到这种恶果，纯是害人害己。

“来，边聊边喝。”被挤开的林希瑶又端着粥上前，这粥再不喝就凉了。

江晚柠见程姎还要吃东西，立马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来。

林希瑶喂了程姎，扭头对着苏默尧说了句：“还有粥，你给晚柠也盛一点吧。”

“我不喝，给姎姎姐就行。”江晚柠连忙摆手拒绝。林希瑶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是怕自己抢了程姎的吃食，亏欠得更多。

她笑了笑道：“煮了你一份的，你不喝，想撑死你姎姎姐么？”

程姎也道：“喝吧，我反正也喝不完。”

江晚柠不好意思地笑：“那谢谢嫂子。”

从希瑶姐突然改成嫂子，听得林希瑶一愣。余光瞥了瞥苏默笙，见他好像也不反感，脸上还带着微微笑，耳根立时红了一片，心里甜蜜蜜的。

如果说玫瑰庄园使他们感情有了促进性的发展，那么这一声嫂子，无疑更是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紧密了。

苏母说得对，就是要多出来跟苏默笙处处，处处了，感情才有进步。

江晚柠喝粥的时候，苏默尧也被他哥压着吃了点东西。

这饭菜他们是带了四人份的，足够他们填肚子。

吃饱后，程姎脸色又好看了不少，原先白得跟纸一样，这会儿瞧着好像有了一丝红润。但夜非白却是一脸的疲态，加上他眼睛总盯着程姎，知道人家小两口也是要话要说，苏默笙便让林希瑶收拾着饭盒子走人。

苏默尧心里盘算着，加上救他哥那次，玫瑰庄园欠的那一次，他总共欠程姎三个大人情了。

毕竟晚柠是他心尖上的人，将来无论如何都是要嫁进他苏家的，所以他把晚柠这份人情也算了进来。

正准备跟程姎说，后半辈子给她当牛作马了，被季安玥打断：“走了，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苏默尧跟季安玥是从娘胎里就开始抬杠了，只要任何一方张嘴，另一方说话都不必经过脑子，怼话是脱口而出，这回也一样，只是还没开口，就被江晚柠拉着袖子往外拽：“走了走了，让夜哥和姎姎姐好好休息。”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可有时候，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程姎不是没跟夜非白独处过，在半柳山庄，两人天天晚上大眼瞪小眼，也没觉得有什么，此刻竟有些扭捏了。

大概是她坠楼那一瞬，夜非白歇斯底里朝她喊的那句程姎，让她灵魂颤抖到现在都没平静下来。

又或是，她刚才醒来时，夜非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让她体会到他对她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和在乎。

也可能，是他与往日大相径庭的毫无形象样子，深深触动了她。

总而言之，夜非白以前那句“我可以娶你”，让她终于明白，这不是口头的戏言，这是一句他从未给过别人也不轻易给的承诺。

她知道，日久的相处，她对夜非白是不抗拒，甚至是动了情的。

所以当她确定夜非白对她也有同样的心意时，原先给自己说好的顺其自然，好像没法自然了。

因为她不知道要不要对这份心意，做出她的回应。

“以后，不许你做那么危险的事。”夜非白此刻内心也有点小尴尬，他不擅言辞 ，说不出“我喜欢你”这几个字，也说不出林希瑶那句“你把我给吓死了”，他不是女生，矫情的风格他不适合。

他是夜非白，一贯霸道专制的京都城第一公子。

所以，还是命令式的口吻比较容易符合他的人设。

程姎也奇怪，竟也觉得这语气很暖她的心窝，笑着说：“好。”

夜非白见她这么听话，阴郁了几天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晴朗。他上前，情不自禁地把程姎搂在怀里，那种失而复得感，把他的心填得满满的。

“我知道你还不是很相信我，但我会用时间证明我自己。你也不要像第一次那样拒绝我，把我，把我对你的感情交给时间来验证。”

“所以，也请你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之前，先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你不是一个人，别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了，明白吗？”

“我明白了。”

不表白没关系，不说“我爱你”也无所谓，这世上的山盟海誓，千遍一律的，听多了没新鲜感，说得再郑重，做不到又有什么用。

只要这个人可靠就行了。

到目前为止，程姎就觉得夜非白是可靠的，结合她近半年的经历，夜非白给她的安全感，是别人也许一辈子也给不了的。

两人唇角都勾着笑，彼此心意不必再多说，明白就行。

夜非白顺势躺上床，侧搂着程姎，大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那天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你跟我们走的路好像不一样。”

程姎就知道他要问，抬了下头，选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胸口：“那晚我爬到楼顶，见你带人跳到隔壁楼，自己冲不过去，就和夜东返回，跑到一半猛然想起这片旧房区后面不远就是我与泉清签下的废电池厂。

因为当时想在游乐场附近再弄个小吃街，所以到这边考察了下，不过当时去，进的是后门，不是前门。所以你从前面带我们穿过那片荒地进到旧房区时，我一直就觉得熟悉，但就一直没想起来。

而那栋楼就是连接后门的地方，我就带着夜东从后门进，为的也是给贾鹏来个出其不意。还好我们从后门进了，不然那些油桶掉下来，贾鹏再一点火，我们全部都得死在那里。”

想想都后怕。

夜非白搂了搂她道：“是啊，多亏你。”

就算以他的反应能力，能避过那场大火，但要救晚柠就变得相当棘手了，所以程姎的确功不可没。

“所以我也欠你一个人情了。”夜非白笑着说。

程姎嘟嘴，故意认真扳起手指头算了算：“不止一个吧，你手下那么多人呢，怎么只能算一个人情？”

夜非白勾唇，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说这句话有多宠溺：“好，你说欠多少个就欠多少个，反正我用一辈子来还。”

程姎扬起一边嘴角，笑着笑着，睡了过去。

她毕竟刚醒，脑袋说清醒也还晕着，说了这么久的话，早就累了。夜非白听到下面没声音，低头看了看，那一脸恬静的睡颜，看得他心头暖暖的，满是欣慰。

好像他抱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全世界。

程姎再次醒的时候，是第二天了，精神状况好了许多。江晚柠、梁少珩、苏默尧、季安玥，还有林希瑶和苏默笙轮番来探病。

病房说说笑笑的，热闹得不行。

快十一点的时候，一对中年男女提着果篮敲门走了进来，穿着很讲究，气质也是出众的那一种，面相看着似也有几分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二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