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和高成倒不担心他出事，而是怕他真的动手，紧忙拉着肖璜坐下，一个倒水，一个抚背，让他先把火消下去。眼下除了他们三个，再加上王清和和韩润，还有之前通过气的几位高管，剩下的人态度不明。

据程钱之后又有一部分举手的这个情况来看，支持程姎那边的人数说不定还有可能反超。

情况本来就不容乐观了，若还因这么点小事就在这里跟人干起来，失了威信，岂不是更糟？

肖璜在两人的暗示下也慢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喝了口水，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这边偃旗息鼓了，柳修堂自然也不会乘胜追击。

摸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

肖璜瞬间如醍醐灌顶，恨恨地瞪着对方，这老家伙刚才故意激怒他，为的就是让他在大家面前失态，好阴险！

两人的较量落在谢董眼里，握着拳头放嘴边咳了咳，把话题引回去：“不过丑话先说前头，投了票就不要反悔了。大家若选错了主，可别又腆着脸回来求收留。”

“是这个理。”钱董点头出声附和。

肖璜思索了一阵道：“我提个意见，支持票多的人留总部，少的人去分部。”

万一他的支持率高，那凭什么他还舍总去分，如果还是呆在分部，他今天来闹这出又是为了什么，没意义嘛。

柳董讥笑：“肖董，你倒是挺自信。”

肖璜没理他，知道自己接了话八成他又要开始搞激怒那一套，决心不再上那当。

“那就投票决定。”文景很快搬来一个箱子，刘澹刚才让人裁剪了小纸条，挨个发放下去。纸条上面写他们支持人的名字。

然后写好名字，把纸条对折投进箱子里，为公平，由文景和高董两位取纸条宣读结果。

当选人就在肖璜和程姎中间选，最后程姎以二十六票胜出，肖璜二十三票。

差距不大，但侮辱性很强。

先前笑得有多猖狂，此刻输得就有多猝不及防。

这个结果，不光是肖璜，程姎也没想到，她还以为自己会输得很惨。脑子一激灵，这才想起方才柳董给她的眼神，原来就是这意思。

可既然之前就已经做好这帮人的工作了，怎么连半个信都不透一下，害她白担心一场。

柳董也不是故意不说，主要这些人是今天早上才给他的准信，他没时间通知啊！

“恭喜肖总，仅以三票之差落败。”柳修堂拱手先恭贺程姎，又不忘在肖璜胸口捅刀子。好搭档谢董适时再撒把盐，看着肖璜说道，“三票而已，不要太在意，你输得不是能力，而是年纪。”

“大概是分部舍不得你吧，知道你换个地方会不习惯，所以还是希望你回去。”

钱董再在旁边加个醋，好嘛，这铁三角一顿反讽输出，直接又把肖璜这张脸气成青红黑白，没法看了。

文景忍着笑，对着之前支持肖璜那一派的人道：“麻烦刚刚写肖董名字的人现在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跟肖董走，说不定还能蹭个顺风车。”

她话一落，席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后，好一部分都低下了头。

投票只写选票人的名字，投票人不留名，所以谁写了肖璜的名字，谁心里有数。文景大致也有数，因为有些人的字迹，她认得出来。

见他们都不动，文景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故意抬高声音：“怎么，又不想走了？”

那些人头垂得很低了，生怕文景点名点姓，自己弄得像个叛徒一样被人审判。

可总沉默也不是办法，早晚文景会把他们的名字交上去，让程姎裁夺，与其被赶着出公司，还不如现在认错，挽救前途。说不定以程总的包容度，能既往不咎。

这么一想，有人就怯怯举手：“文特助，可以重新投票么？”

文景狐疑地看着她：“你想投谁？”

“我刚投的是肖董，现在想改回来，投程总。”

如果说，那三票是在打肖璜的脸，那么，此刻这人说的话就是在扎肖璜的心了。投好的票都要改回去，肖璜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柳修堂第一个没忍住，拍着桌子不厚道地笑了。谢董和钱董也跟着失笑，实在是太解气了！之前程董去世，阮旻晏上位，借着总裁的威风经常打压他们。肖璜那时就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时不时地还火上浇油添几句。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终于也让这几个尝尝当初他们被奚落的滋味了。

其他人想笑没敢笑。

程姎扯了下唇，想说投了票就没有机会更改，但如果你们在分部表现好，还是有机会回总部的，话还在嘴里，会议室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前台林若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程总，不好了，有人要跳楼！”

天台上。

谢百惠坐在护栏最边上，寒风呼肃，吹得她身上那件驼色的大衣和头发猎猎飞扬，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看得人心惊胆战。

两名保安站在不远处，一边做她的思想工作，一边试图靠近，想把人拉回来。

谢百惠情绪很激动，指着他们道：“谁再敢靠近一步，我立马就跳下去，我死在你们程氏，看你们还怎么做生意！”

“去，把你们程总叫上来，我要跟她谈判！”

程姎一上来，就听到谢百惠在喊她的名字。她皱着眉头走近：“谢小姐，你这是何苦？”

她对谢百惠一而再的把戏，弄得很不耐烦。

谢百惠也知道这样逼她不对，可她自己也没办法啊。

“程总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吧？”

“为了你弟弟。”程姎说道，“你为了你那个没出息的人渣弟弟，还真是豁得出去，就不怕一个不小心真的掉下去？”

“掉就掉下去吧，只要程总能放过我弟弟，我死也没所谓。”谢百惠也不怕她笑话，抬着满是未干泪渍的脸道，“程总，你听说了吧，我弟弟要坐牢了，我妈说都是我害的，说我要是不把我弟弟救出来，她就死给我看，我不能让她死，我怎么能让她死呢！”

她的表情有点不对，时而悲伤，时而嗤笑，眼睛还带着点幻散迷茫，让程姎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可又说不出来这预感是什么，只道：“你弟不是你害的，他是自己做错了事，罪有应得。”

“可他就是因为我才去找的你，然后再被抓起来的。”谢百惠作了个抓的动作，样子很夸张，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在表演。

程姎皱着眉头道：“他不是为了你，他是为了他自己……”她边说边往前走，谢百惠这状态太让人担心了，她必须马上把人带下来！

但谢百惠很快就发现她挪动的步子，睁大眼睛喝道：“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现在就跳下去！”

说着，还真的抬起一条腿放到外沿，吓得程姎不敢再轻举妄动。她连忙举起安抚：“我不走我不走，你别激动。我跟你说，你弟那天来找我，名义上说是为你，替你想办法挽回婚姻挽回孩子，可实际是为了他自己。你仔细想想，就算公司最后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了，你老公会回到你身边么？不会，你弟也知道不会，他就想着先把柳家成逼出来，利用我的同情心，替你争得一半的财产，再利用你对他宠溺，让他当老板。”

“……这样的吗？”谢百惠偏着头，半信半疑。

“当然，我说得句句属实，没有一个字是骗你的，你要不信，我可以把你弟那天来找我的监控录像拿给你看，我们大堂有摄像头。”

刘澹很有眼力见，程姎眼色还没过来，他就转身下楼：“程总，我去拿。”

趁着谢百惠思索的空档，程姎偏首低声吩咐身后不远处的林若：“报警，先打110，再打119，还有救护车，一并叫过来。”

万一她真一失足掉下去，底下得有充气垫子接着，不会出人命，就算有个擦伤，有医护人员在现场可以及时急救。

总之，万不能让谢百惠在她这里出事。

林若喘着气道：“已经让王可报过警了，119和120都在来的路上。”

“那就好。”程姎点头，抬眸看着谢百惠。几天不见，人又瘦了一圈，上次来也是这件外套，那时穿在身上就觉得有点大，现在更是软塌塌的，感觉这只剩下骨头架的身子都快撑不起了。

程姎默默叹了口气，抛却当年她给那女孩父母三百万想私了那件事，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父母重男轻女，黑白不分，是非也不分，还把她也拉入了深渊，一点儿也不顾忌她这个女儿刚失去婚姻失去女儿的痛苦，逼着她来程氏跳楼自尽，只为救儿子。程姎现在仔细想来，谢百惠当年会犯那样的错误，对那女孩一家不能感同深受，而是冷冰冰砸钱过去，估计就是被她父母给洗脑了，认为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她弟弟重要。

有对偏心的父母，再有个出轨的老公，谢百惠也很难。

更绝的是，让谢百惠跑这儿跳楼自尽，那二老就不怕她万念俱灰，假戏真做么？

程姎在这天台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谢百惠父母的影子，心里对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也是感到很无语。

“文景姐，有她爸妈的电话么？”

“没有，不过要查应该也很快。”文景明白程姎的意思，说完就要拿起手机给上次跟她交涉的警察同志打电话。程姎想了想，止住，“算了吧，他们来，说不定谢百惠死得更快！”

那二老心里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把人接来，不但不帮忙劝谢百惠下来，很有可能还怂勇谢百惠跳下去，加大威胁！

“姎姎，这女的谁啊？”除了程姎和文景刘澹，会议室里的人大多都跟上来了。此刻出声询问的是柳修堂。

程姎道：“雅美的董事长前夫人，谢百惠。”

“哦，是她啊，她怎么上咱这儿来寻死觅活的来了？”

“她弟弟日前骚扰程总，被抓了起来。然后警方又翻出他的旧案，可能要被判刑。但谢家偏执的以为她弟弟坐牢全是因为程总所致。”文景代答。

“还有这事儿？”

“嗯。”

两人这边低声讨论着谢百千的旧事，肖璜却大声讽刺着程姎，“程总真是魅力不小啊，有一个夜总还不够，又来一个谢总。那个谢百千，我也见过，长得的确是一表人才。”

“一表人才那你怎么不招他做上门女婿？”柳修堂没好气，这个时候了，还在那儿说风凉话。

肖璜就是要这时候说，他刚在投票大会上输了面子又丢了里子，此时不找回些场子，要待何时！

呵呵道：“做不做女婿先放一边，程总，祸是你闯下的，这烂摊子得你去收拾，今天你要是不把人劝下来，这个位置怕是你也坐不踏实。”

“肖总威胁我？”

“我说的是事实。”

的确是事实，她才上任多久，公司大楼就闹出人命，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她克财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