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来喽……”

陈奇端着托盘一股风似的旋进屋里，看到正在沉思的两人，吐了吐舌头，放下饭食轻手轻脚的出去了，还非常懂事的带上了门。

游衡像是还没有说尽兴，就被上官玉林揪着按到了餐桌前。

“你先吃饭，我再看看。”

说罢，自己坐回到书案前。

上官玉林在查秋水渡的账目时发现秋水渡在城南买下了一处宅子，原本以为是秋水渡要在城南开设分店，并没有多想。后来路过城南便去瞧了一眼，却发现那处地方早有人住下了，也并不是一处商宅，而是民宅。再后来查出那是守城禁军的首领虎其归的外宅，里面住的是虎其归从翠影楼买下的歌妓。

说是买来，其实就是韶音阁用以拉拢禁军的礼物。

韶音阁久在凤至，免不了要搅和进凤至的官场上，官商交易也是各取所需，那么那件事或者那类事情和当铺的事情能联系起来吗？

“公子，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用，我在银和时听说的……”

游衡端着饭碗立在桌案一侧，边吃边说，“银和当是大店，出门可以打自己的旗子，马匹车辆也都有银和当铺和韶音阁的双重标记，而鼎盛当是小店，出门若想展旗，那只能是韶音阁的旗，马匹车辆也只有韶音阁的标记，不会有鼎盛自己的标记。可是如果不出城或者只要不是走的极远，根本也用不上展旗，只有出了城且要行远路时这旗子才有用。”

出城？禁军？

“出了凤至，谁会把银和当铺放在眼里呢？”上官玉林一下子还绕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指向了什么线索。

“所以我想会不会是鼎盛自己的马车不在，所以在凤至城内的交易都要借用银和的车马，但是只是车马不在，马夫却是在的……故而……”

“故而是有人用了鼎盛的车马，但是不用鼎盛的马夫。鼎盛的车马上有韶音阁的标记和旗子，出了凤至沿路就有流星山庄的驿旅照应。”

上官玉林暗自盘算着：若是正大光明的东西，远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既然要在里面拐几处弯道，想来是不太能为外人所知。

“又要韶音阁的旗子作为掩护，又不让韶音阁的马夫跟着，这是什么缘故？”

“看来得我又得走了。”上官玉林将手摊开，懒懒的靠在椅背上。

“公子，你去哪儿？这天就要黑了。”

“你不懂，有些事就得天黑了才能查呢！”

“查什么，马车？”

“嗯，我要看看是什么人用韶音阁的马车往外拉东西，拉的是什么、到哪里去了，这些从账本上可看不出来。”

为文官提供聚众取乐的场馆，替武将养情妇，这些在账本上或许能留下蛛丝马迹，可是想要摸清楚内情，还得靠自己去跑去看。

一想到都是这种龌龊事，上官玉林就从心底暗暗的叫苦，还不如真刀真枪的干上一架来得痛快。

“公子，你才刚回来……”游衡看着上官玉林面上显出疲累，心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上官玉林走到外间，拾起刚才扔下的披风，回头道：“你待会儿直接休息，别让我回来再看到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时间虽然紧张了些，但是你的身体更重要。听见了？”

“听……听见了。”

……

翠影楼

翠影楼是花楼，但不是一座楼，而是一片靠近水边的连绵院落。

黄怀言的财大气粗不仅体现在他自己的宅院上，还体现在自己治下的每一处产业上。

翠影楼的大门口挂着“翠影花深”的牌匾，透过厚厚的门帘往里看，俨然是不同于别处的另一个世界，一个肆意的、颠倒的、醉生梦死的花乡、酒乡、温柔乡。

夜幕将万家笼罩，翠影楼却如同暗夜中的一颗明珠，流动着五彩光辉和旖旎风情。

打帘进去，一股酒气混着浓浓的脂粉香味扑面而来，还不等人适应便有两位身材曼妙玲珑的女子摇至身前。她们恭敬地站立两旁，引着客人进入花厅，再将客人的外衣接过。

“公子，可有相熟的姐姐？”

这两位小丫头都是年纪尚小姿色又不够出众的使人，平时是姑娘们使唤的丫鬟，夜晚人多时，便到门口做接引。

“茅修竹茅大公子约我来的。”

上官玉林直接点明了来意。茅修竹是凤至土生土长的纨绔，祖上是官宦，虽然自父辈开始逐渐淡出庙堂，但是家底厚重颇有资财，像是取之不尽，所以他也安心做个花天酒地的风流公子，整日沉溺在脂粉堆里。

茅修竹对上官玉林格外亲近，或许在他心里上官玉林和他才是一路人，都是放荡不羁生性潇洒，不愿被世俗羁绊。他曾透露想将自己的妹子嫁给玉林，要成为一家人，但是被上官玉林婉拒了，但是他又有些人脉，所以也不能得罪。

上官玉林穿过花厅中被胡舞吸引举杯狂欢的饮客，接着被引到一处燃着红灯笼的小院子前。

那个小丫头向门口的小厮叮嘱几句，小厮问了上官的姓名便向里面通报，不过片刻又小跑回来，恭恭敬敬的将上官玉林请进去。

一进院门就听见里面传出来女子娇媚到骨子里的蜜语，和着缠绵的琴音。

上官玉林进门去，眼睛不敢乱看，定了定心神，正待开口，忽然听见茅修竹的声音传出来，

“上官兄，快进来快进来……”

茅修竹已迎到暖阁的门口，胸前的衣襟松松散开，怀里揽着位云鬓微倾脸颊绯红的女郎。

上官玉林甚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低头进了内室。

“来啊，屋里热，将上官公子的外衣除去！”茅修竹嘴角噙着坏笑道。

两旁的丫鬟闻言便伸手凑近上官玉林，上官玉林忍了忍，说：“不用了。”

“你干什么？就脱个外衣又不是要了你，大男人害什么羞啊？”

上官玉林再次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诚恳道：“不用了。”

茅修竹看到他还是那幅贞洁烈汉的模样，也不再勉强，挥挥手让侍候的人退下了。接着从那女郎的身上转移到上官玉林的身上，手搭在玉林肩头，脂粉气直往人鼻子里钻，逼迫的上官玉林不得不转过头去。

“干什么？这么嫌弃我你还来找我？”

“不是，你身上香气太冲了。”

“胡说，娇娘用的胭脂都是本公子亲选的，跟那些个庸脂俗粉可不一样。”

上官玉林一想到他给青儿置办的胭脂都来源于茅修竹的建议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