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陆舟确实有些不舍，与其回到那个他从来没去过的寒冷北地，还不如一直待在这里，况且这里还有顾玄然。

这话当然不能告诉老周，看老周神情严肃，白陆舟连忙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顾朝大概不愿放我回去，此行未必容易。”

“就是因为不容易，才需要提早做好打算。”

看老周一副思密周详的样子，似乎早已谋划好一切。

“那，燕国还没有向顾朝提出让我返回北地的请求，皇帝也没同意，下个月怎么就能回的去？”白陆舟有些不信。

“世子，您只管做好准备，不管顾朝什么意思，岁供结束，您都会回到燕国。”

听他的意思，燕国似乎有什么手段让自己一定能回去。

是什么呢？难道是边境集合的那些人？

白陆舟心下一沉，恨不能立刻就把这件事告诉顾玄然，好让他做好防备，可老周的下一句话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世子，未成行之前，千万记得保守秘密，如果消息泄露出去，燕国便有谋逆之嫌，到时候跟顾朝可不好交代。”

白陆舟当然不能让燕国陷入不义，可他也不想两国边境因他生了战事，更不想顾玄然为难。

但他能怎么办呢，身为燕国世子，返回北地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要如何推辞？

白陆舟叹了口气，没想到顾玄然的两难没有来，反倒是他先遇到了。

看他恋恋不舍的样子，老周脸色沉了下来。

“世子，不管您是失忆还是别的什么，老奴只想提醒您，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您立足，那必定是燕国，如果只有一个人在背后支持您，那也必定是燕王，而不会是什么顾朝和顾朝的某位王爷！”

白陆舟心头一震，这才想起老周是知道自己穿越来的。

看他有些愣神，老周又接着道：“世子，您切不可被顾玄然的那些花言巧语蒙骗，忘了自己的身份！”

白陆舟脸上有些微红，忍不住辩解：“顾玄然不会害我！”

老周冷哼一声，表情不似平常那样恭敬：“顾玄然把您娶回府里，坏了您的名声，他能配合顾朝皇帝使出这么阴毒的计谋，这还不是害您吗？”

“他是为了救我的命！”

“真是只是救您的命吗？”

老周变得咄咄逼人：“我看他是把您的魂也勾走了！”

“老周！”白陆舟厉声喝道。

虽然他一向不喜欢对下人摆架子，但也不代表老周可以对他如此放肆。

老周自觉失言，对白陆舟拱拱手，语气软了下来：“世子，老奴希望世子多想想燕国的臣民，他们都在等您回去，等您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只有您回去了，燕国才有希望。”

“这跟我回不回去有什么关系？”白陆舟不明白，自己又不是什么旷世之才， 怎么就对燕国这么重要。

“这些年燕国的日子着实不太好过，南边被顾朝压着，西北边境也不太平，百姓们饥寒交迫，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这一切不都因为您被留在都城么？”

老周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如果您回去了，顾朝再也没有燕国的把柄，那我们自然……”

“自然怎样？”

看白陆舟神情紧张，老周恢复以往恭敬的样子：“世子您返回北地，燕王自然会告诉您一切。”

————

白陆舟浑浑噩噩地走回烛照院，一路上都在思考老周说的自然……

自然怎样？

自然会挑起战事，自然会侵入顾朝，自然会扩大燕国的领土。

似乎只有这样，燕国才有希望，百姓才会幸福。

白陆舟想的出神，低着头走进房间的时候，都没发现里面还有人在等他。

“你终于回来了。”里面的人看到他回来，瞬间松了口气。

看到顾玄然这幅的样子，白陆舟心里五味杂陈，这人是多怕自己一去不复返 居然一直等在这里。

“到底出了什么事？”顾玄然看他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看着对方关切的眼神，白陆舟实在难忍心中的委屈，脱口而出：“顾玄然，我能信你吗？”

他已经思考了一路，也没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要回到燕国，要继承王位，日后说不定还要和顾朝开战，这些都是他身为燕国世子必须要做的事情，避无可避。

因为这些，他才要瞒着自己的心意，他不想顾玄然有一天站在自己的对面左右为难。

可如今，别说顾玄然难不难过的问题，就是他自己，在想到离别的那一刻，都感觉到呼吸都不顺畅了。

顾玄然看着他惊慌不安的样子，知道他一定是碰到了棘手的事情，于是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沉着声道：“你当然可以信我，不管发生何事，我们一起商量，总会过得去！”

似乎有股力量从肩膀传来，白陆舟莫名的心安，他终于张开口，声音发涩地说：“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世子府？老周要你回去住吗？”

白陆舟摇摇头：“回燕国！”

顾玄然扶着他的手顿时紧了紧，这句话代表了什么，二人都心知肚明。

回到燕国，那他们就只能是敌人，再也没有别的可能。

看着顾玄然渐渐黯淡下来的眼神，白陆舟又急道：“老周说燕国下个月岁供之后接我回去，左右还有些时日。”

“而且，而且你父皇不一定答应，世子府在都城可没有势力，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也不容易。”

话虽如此，可听老周的意思，燕国似乎势在必得，白陆舟的神色也低落了下来。

“为了避免顾朝的阻拦，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安排人进来带我出去，那自然要费一番周折，等我真的能回去了，估计最早也是明年秋季，对，至少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

白陆舟忙着分析，全然没有注意到顾玄然深邃的瞳孔里有一丝丝微光流动。

顾玄然全程都没有打断白陆舟的喋喋不休，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看着眼前这个人慌乱无助的样子，顾玄然察觉，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就是他口中拦着他，不让他回家的顾朝人。

而且似乎这个人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有多不想回到燕国。

是舍不得顾朝，还是……舍不得自己？

顾玄然猛一把抱住情绪激动的白陆舟：“别慌！”

他紧紧地拥着怀中之人：“我会帮你，别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