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然紧紧地盯着昏迷中的白陆舟，他的嘴里喃喃个不停，似乎沉陷在一个离奇的梦境里，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又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顾玄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到底梦到了什么？梦到自己又在欺负他吗？

顾玄然知道以往对他故意为之的冷淡有些过分，难道自己在梦里也被嫌弃了吗？顾玄然有些委屈。

但看着白陆舟熟睡后的脸上还挂一丝笑意，顾玄然又在思量，或许梦里的他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如果真的对自己毫无感觉，也不会帮自己挡剑，还让自己扔下他去逃命吧。

所以说自己在他的心中可能也有一点点位置，但只是不能让自己爱他。

顾玄然的神色暗了暗，不能爱他。

————

再次醒来的时候，白陆舟看着身边忙碌的倩影，难以置信地唤她：“叶大夫？”

顾叶词闻言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你终于醒啦！”

看来还是等到了顾叶词，原来系统说的神医是她啊。

“我居然，还活着……”白陆舟感慨道。

“你还真是命大！”

顾叶词也是感叹，好在她之前遇到师傅的时候跟他探讨之前的病患，请教如何麻醉的事情，师傅教给她很多新的针灸针法，方便以后施针阻断病人痛觉，其中便有一法可以暂封人体血脉。

也是有了这个办法，顾叶词才敢一试，拔出白陆舟心口那柄断剑。

白陆舟看着胸口渗血的绷带，闭了闭眼睛，四肢还是没有力气，但毕竟可以正常呼吸了。

“叶大夫，谢谢你！”

“不用！”顾叶词摆摆手，“要谢你也该谢……”

顾叶词没有说下去，她想起三天前顾玄然跟她在白陆舟榻前的对话。

“三哥，这把剑拔出来，我只有五成把握救他！”顾叶词有些紧张，“你还是决定要拔吗？”

“拔！”顾玄然语气坚定，“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死！”

看到他决绝的眼神，顾叶词也有了信心。

“好，那就等我用银针封了他心口的血脉，咱们一起来见证一个奇迹！”

顾玄然不信上苍如此苛待自己，失去了一个盼儿，又来带走慕容慕寒。

果然不知是顾叶词医术高超，还是白陆舟真的命大，他居然真的挺了过来。

白陆舟闻着身边淡淡的青檀香味，觉得十分安心，环顾四周没有见到顾玄然，问道：“三皇子呢？怎么不见他？”

顾叶词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才装作不在意地说：“三哥跟蒙裳去调查刺客的线索了，你这回是真的洗脱了杀人嫌疑，这次的刺杀明显是针对你而来，我听蒙裳说，刺客身上发现了燕国王室的箭羽，跟上次那个一样……”

看着白陆舟疲惫的双眼，顾叶词知道他根本无心听到这些，便停了下来，对着他道：“你就安心养病吧，等身体再好一些就回都城，我上次见师傅的时候就和他说好了，让他去世子府找你，说不定他早就到了。”

白陆舟还是没有反应，突然问道：“三皇子身上的伤还好吗？”

“已无大碍！”

顾叶词想起他哥肩头血淋淋的伤口，有些不忍道：“肩头那一剑，刺的颇深……”

顾叶词想起她刚刚来到这里时看到的场景，顾玄然浑身是血的跪在慕容世子的塌前，神色萎靡，看到她像是看到了唯一的一线希望。

顾叶词以为他身上沾染的是慕容世子的血，拔完剑之后才发现他的身上到处是伤口。

“三哥！你，你这是怎么弄的！”顾叶词着急的说：“快去包扎一下啊！”

看着榻上昏睡的人似乎暂时无恙，顾玄然这才起身让军医为他包扎，顾叶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乎意识到什么，却顾不得多想，慕容世子还没有脱离危险，还需专心盯着他的伤口不要恶化。

白陆舟不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只是一醒来没有看到顾玄然，觉得有些失落，语气闷闷地问：“那他，一直没来看过我么？”

怎么没来？

他一直都在你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你三天三夜！甚至他自己身上的伤都没有好全！

顾叶词差点脱口而出，但还是忍了下来，她记得三哥的吩咐，不要告诉慕容世子自己一直在照顾他，不要让他生出多余的负担。

“何苦呢？”

顾叶词记得自己当时看着神情憔悴的顾玄然，终于忍不住问出口的问题：“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的心意？”

慕容世子昏睡的这段时间，自己这个向来不通人情，拒人于千里的三哥，居然一直守在他的榻前，一眼未合地看着这个人，眼神里满是担心。

但他也只敢用手握住对方苍白的指尖，别的确是再也不敢逾矩。

待到白陆舟手指微颤，似乎要有醒来的迹象，顾玄然立刻慌张的起身躲出房间，边走还边嘱咐顾叶词千万不要告诉对方自己一直守在这里。

联想到平江城的那一次，三哥也是让自己不要告诉慕容世子那件狐裘大氅是他的，顾叶词立刻就明白了三哥的心意。

所以这些天来的小心翼翼都是因为三哥的心中，对这个慕容世子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意。只是她没有想到，一向高高在上行事毫无顾忌的三皇子，居然也有这么卑微的一刻。

“为何不告诉他？”顾叶词忍不住又问。

顾玄然迈出门槛的腿顿了顿，低声道：“他不愿！”

顾叶词愣愣地看着顾玄然离去的背影，感觉到无尽的落寞，这还是那个她熟悉的三哥吗？

是的，慕容慕寒不愿，世间万物对他顾玄然而言，皆无所谓，但只要慕容慕寒不愿，顾玄然便不敢再向前半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向来肆意妄为惯了的自己，在慕容慕寒面前便再也张狂不起来，他只愿这个人活着就好，不管他心里有没有自己，只要他活着就好。

想到慕容慕寒那天对自己说的话，他不要自己爱上他，那，就好好地收起这份心意，如他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