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太白质问百官道：“百姓为何穷？”

禁止人口贩卖这主意十有八九就是玉太白出的，也只有玉太白能唆使李二出这馊主意。

先前玉太白说“因为穷”的时候，百官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再来这么一问，百官的脸色更难看了，百姓穷不穷，跟朝廷有很大关系，关乎他们的治理水平。

李二都皱了皱眉头，玉太白也有打他的脸的意思。

玉太白又道：“百姓穷，是因为战争，因为突厥南下。”

百官们脸色好看了一些，这是外因。

“但是，”玉太白话锋一转，“这些不都过去了吗？那百姓为何还穷？”

百官脸色又开始难看了，这不是变相地他们不作为吗。

王冲海深吸了一口气，道：“突厥南下造成的影响是有延续性的。”

反对的官员纷纷赞同。

王冲海自认是世家近年来最有成就的年轻人，才二十六岁就当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世家里比他官位高的人都没几个。

所以王冲海很不服气玉太白，这个被世人称为太白金星的黄毛小子，没了皇帝庇护什么都不是。

玉太白凭什么跟他们世家斗。

“朝廷可有屯粮？去年买去救济的粮食不够吗？你们户部应该很清楚啊？”

王冲海道：“去年救济的粮食自然是够的，谁想知道那些百姓会因为什么原因贩卖自己的子女。”

玉太白道：“陛下已经承诺今年不会放突厥的侵略军进入大唐的土地，将士们也立了军令状。

粮食发的足，又没有外敌入侵，百姓为何还会穷到卖女为生的地步？”

王冲海道：“那只是个别少数百姓这么做。”

“真是少数？

今年土豆就要发放到大唐全境了，百姓有了更多的粮食，那你们为何要反对禁止人口贩卖？”玉太白道。

玉太白逼视王冲海，怒斥道：“你们不愿意做贩卖家人那等禽兽不如之事，为何逼着那些穷苦人家卖女求活？逼着他们不做人？”

王冲海险些窒息，好犀利的言辞，反驳道：“我等怎会逼迫百姓做那等事，玉员外郎强词夺理了。”

“那为何还要反对禁令？”玉太白死死地盯着王冲海。

两人针锋相对。

魏征终于开口了，道：“启禀陛下，臣赞同下禁令，禁止人口买卖，玉国公说的在理，如今大唐已无外患，国内更有土豆和曲辕犁，若百姓还需卖女为生，我等百官岂不成了庸人！”

百官都盯着魏征看，但魏征一脸正色，丝毫不惧世家之人的敌视目光。

玉太白心道：果然不愧是魏征！

就连李二都忍不住点头表示赞许。

长孙无忌也没想到被魏征抢了先，道：“启禀陛下，臣同意禁令禁止人口买卖，我大唐已无外患，更有土豆和曲辕犁神助，百姓确实没有饿肚子的理由。”

长孙无忌跳出来了，世家这边也得跳出一个更有能量的人才行。

“臣有异议！”礼部卢尚书道。

“人口买卖之事古来便有，若要严令禁止，需做多方考量。

大唐被贩卖的人口无数，仅仅长安就有数十人，大唐更有数百州府，上千县城。

若突然禁止人口买卖，如此庞大的人口数量该如何安置？”

刘政会道：“启禀陛下，要赎这些人需要一笔不菲的财政，国库空虚，支付不起。

要下禁令，还需徐徐图之。”

王冲海道：“启禀陛下，大唐数百州上千县，其他州县的人口贩卖之比长安多，光是赎人一天都得花上万贯的钱财。

若要管吃管住还需要更多的钱财，目前国库仅有十几万贯，支撑不起。”

这才是最头疼的，李二之前没有同意玉太白马上实施，就是因为钱不够。

刑部尚书李靖道：“启禀陛下，涉及人口贩卖，多多少少都沾边拐卖人口，那是死罪，或许用不着那么多钱去赎人。”

大唐人口紧张，拐卖人口是重罪死罪。

李靖这话令世家的人心里都有些紧张。

侯君集道：“臣赞同刑部尚书之言。”

程咬金道：“启禀陛下，若要出兵，臣愿效犬马之劳。”

尉迟恭和秦琼也表态赞同禁令。

王冲海道：“启禀陛下，大唐要全境展开调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需要动用很多人。”

言官们都纷纷站出来反对。

“启禀陛下，国库本就空虚，大肆打击人口贩卖行业，不仅财政会赤子，还会劳民伤财，更有数以万计的孩童需要抚养。”

“启禀陛下，今年乃贞观元年，此举恐会动荡朝纲，掏空国力。”

“启禀陛下，即便买下那些孩童，还管他们的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将他们抚养成人，更是一笔不菲的开支，每年需要至少数十万贯的财力支撑，朝廷无力支撑。”

两边的人相互交锋。

“下了禁令，谁还还会卖女求活，你们有没有良心。”

“江山社稷为重，还是个人同情心为重？”

“若百官和各州县的俸禄都发不起了，谁还会为朝廷治理天下？”

……

百官谏言，吵得不可开交，但国库的巨大问题让反对的一方隐隐占了上风。

……

王冲海，卢尚书，崔民干，郑中郎等世家核心官员心中冷笑，朝廷可没这么多钱。

这人口买卖世家一直在做，掳一个孩子到其他州县去贩卖就能赚至少数百文，所以这是个灰色产业。

而且基本所有官员都买了家奴，那也很省钱，而且从小培养的家奴做事很认真细致。

若是雇用人打点府里家务，开支不但会增多，还要培养他们的服从心和家务能力。

怎么算都是买一个家奴回来划算。

但这种个人利益是不可能抬到明面上来说的。

不得不说李二现在都觉得这事不好办，这确实需要太多的钱财支撑了。

百官吵吵闹闹，玉太白觉得心很累，就没人提到他在文章里写的那些东西，只顾着财政和立场。

等声音小了一些后，玉太白才对世家那些言官道：“你们当真不愿推行这禁令？”

王冲海道：“此事弊大于利，会透支国力，自然不能赞同。”

玉太白道：“朝廷养不起，我想办法养，即便散尽千金，倾尽家财，我也要给大唐的孩子一个未来。”

程咬金和秦琼眼皮跳了跳，玉太白疯了不成，这可是个无底洞啊？

不过若是玉太白来做，估计有回旋的余地，他出的几个主意都赚了很多钱。

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也震惊地看着玉太白，没想到他竟然在朝堂之上这么说。

这下可是言必信行必果了。

众人都察觉到了长孙无忌他们的脸色而变换，估计也没料到玉太白会说这话。

王冲海还劝解玉太白道：“朝廷养不起，你也养不起，玉国公莫要做无谓之举。”

“吾意已决！”玉太白对李世民道：“启禀父皇，儿臣提议将百官的表决记录下来，同意的站一边，不同意的站另一边。”

“准！”李二道，这也是算计之内。

百官们很快就站好了队。

反对的人明显要比赞成的人多。

程咬金和尉迟恭瞪着那些摇摆不定的武将，一副你敢过去我就敢弄死你的模样，武将们出奇的团结。

一些摇摆不定的言官咬了咬牙，站在了玉太白这边。

站在玉太白这边的不多，立场也很明确，有皇家这边的人，房谋杜断，长孙无忌和大部分武将，还有一些李二提拔的人都站在了玉太白这边。

玉太白再次问反对的人道：“你们当真不愿推行禁令，真就问心无愧？”

反对的这些人只为利益考虑，问心无愧乃是幼稚之谈。

见那些反对的人都纷纷点头。

“为了朝廷着想，我等问心无愧。”

“没错，不能透支国力。”

玉太白道：“那些穷苦的百姓是人，你们也是人，那你们为何要逼着那些百姓不做人呢？”

反对的官员仿佛咽了鱼刺咔喉，却没人回应，他们可没有逼迫。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弱则国弱，若少年就被人贩卖，少年人都没了未来，大唐哪来的未来？”

玉太白叹了口气，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罗洪记录了所有名字后，就收了名单。

一些官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说不上来，以前也有过这样的评议。

接下来又议论了其他事，下朝后玉太白就直奔报社的印刷基地。

百官表态的名单都排好版了，而且已经印刷出了上千份。

里边还记录了朝廷就是否禁止人口贩卖的辩论过程。

午时，玉太白管理的那家学院跑出了一大批孩童，两两一组，都背着一卷印满字的大张纸。

“卖报了卖报了，长安报社开张，皇帝陛下支持、太白金星主编的报纸开卖了，一张三文。”

一个玉家庄的孩子吆喝着，他在鼓励昨天刚加入学院的孩子也跟这吆喝。

“卖报了卖报了，有贞观日报和贞观日报，三文钱一张，大爷要不要来一份。”一个激灵的孩子对一位穿着华丽的勋贵道。

那个勋贵看到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虽然只看到一小部分，但也看到了一些关键的字眼。

比如朝政，比如官员晋升等字眼，而且卖报的孩子还吆喝着皇帝陛下和太白金星。

“那就来一份。”勋贵也好奇地道，三文钱也没多少。

玉家庄的孩童道：“大爷要贞观日报还是长安日报。”

那勋贵懒得挑，于是道：“都来一份。”

“好嘞，一共六文！”

那勋贵觉得这两个小孩很有意思，一个胆大，一个懦弱，就掏了十文钱给他们，也开心，多赏他们几个子。

两个小孩分别拿出一张报纸给这位勋贵。

那勋贵刚看两眼，就惊呼，其他人凑近后他还不乐意分享。

其他人也被激起了好奇心，纷纷找卖报童购买报纸。

卖报童卖出了报纸，还雀跃地唱起了歌儿。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等派报，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六个铜板就买两份报。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里满街跑，走不好，滑一跤，满身的泥水惹人笑，饥饿寒冷只有我知道。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耐饥耐寒地满街跑，吃不饱，睡不好，痛苦的生活向谁告，总有一天光明会来到。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卖了报纸有着落了，吃得饱，睡得好，穿上了新衣满街跑，总有一天光明会来到。”

长安各处的卖报童卖出报纸后，都开心地唱着这首歌。

因为歌曲简单，旋律好听，大街小巷的小孩子也追着他们跑要跟着学唱。

一个孩子回家后，口中唱着“吃不饱，睡不好”后直接被家长抱起来打了屁股两下，口中骂骂咧咧。

“你唱这做什么？老子没给你饭吃，不给睡觉吗？”

那孩子委屈地噘着嘴道：“爹，这是卖报童唱的。”

“啥？”

……

这股风传得非常猛烈，尤其是那些买了报纸的人也清楚这些孩童是哪里来的了。

有几个孩子他们也认得，是玉太白的徒弟，所以这些卖报童是谁的人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