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关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如果小张三真的叛变，他能透露更多危险的内幕？”他看向玻璃外面，“咦，德川走了，小张三也垂头丧气回来了。郑开奇在门口挥手送客呢。”

老关呵呵笑了笑：“郑开奇其他的事我不清楚，但有一件事情我很清楚。”

老人或许是老了，喜欢跟小关说这么多事情。

“对面菜馆里的那个疯子，不是什么共产党，是日本人的奸细。”

小关吓了一跳，“谁？那个火目？整天抽烟喝酒，不，抽烟吃骨头的疯子？”

“不错。”老关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日本人的细作，假装共产党去偷袭郑开奇，郑开奇重伤，后来，被小张三他们围殴致残，被打成了傻子，因为这个事，德川雄男层秘密逮捕了几个人。都是对面临警办公室的小子。”

“郑开奇联合南郊的大佬通过舆论攻势硬生生逼迫日本人把三个下属给放了。”

小关有些目瞪口呆，这些事情，他都不清楚。

“也是因为这件事，郑开奇彻底得罪了德川雄男。那些小子的父辈害怕日本人的报复，准备把郑开奇送出去或者杀死，给日本人一个交代。

他们请来杀手，张老三的青帮也亲自出手。还记得那阵子郑开奇出去出差么？出差是真，避风头也是真。”

小关咋舌道：“被南郊大佬如此针对，能活着也不容易。”

“哼，他不光回来了，还送了一份大礼给了楚老二和德川雄男。”

“什么大礼？”

“其他地区。一个军统的副站长。”

小关彻底震惊，“这个礼可不小。”

“不然，德川少佐能变成中佐？也是因为这份功劳，德川雄男跟郑开奇达成了一种默契，过往不去追究，他好好当他的特务。”

“这都能行？”小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日本人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那有什么？日本人的强硬是给谁看的？普通人，战场上的敌人，他对商人资本家，可是很客气的。再说，郑开奇筹划的救人计划，并没有伤害日本人，这是底线，加上他的功劳，换一个不计前嫌既往不咎，就是德川雄男一句话的事。”

小关惊讶道：“老爷子，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老关淡淡道：“只要是南郊地面发生的事情，我想知道的，都能知道。”

“是是，你多牛啊。”小关笑着。

老关提醒他，“关于小张三和郑开奇，你选择自己的方式相处就可以。还有，你请郑开奇过来一趟。”

*****

那边，看着宪兵把剩余的水泥块等东西都清理干净离开，楚秀娥这才简单扫了扫其余垃圾，郑开奇坐在隔壁床上，盘膝沉默，陷入沉思。

从齐多娣说拿到了钥匙那一刻起，郑开奇就开始谋划这件事。

他想到了用黄包车夫运送，齐多娣就给他介绍了一个人，此人是上海滩老一辈人物，上海城区的黄包车行老板，邓老爷子。他一直资助抗日举动。

那一天，除去百事通的那一个黄包车，其余黄包车都安全通过了瞪眼龙的哨卡，还没接触南郊的哨卡，就被拦了下来，邓老爷子让他们把红漆箱子搬下来，就可以原路回去。

等他们离开，又开了货车过来，把箱子里的黄金美元都转移走，换了那些带字的铁牌子。

这些都是事先准备好的。

货车被油王的人开走，他负责把里面的美元换成黄金，并用自己的货运通道把黄金北移，现在早就到了鲁西北根据地，按照进度，年前能到陕北。

老齐说总部这次是收下了，以后有这样的好事，就得优先给新四军了。

“老家那边穷，物资，武器，都捉襟见肘的很。这笔钱能很大缓解他们的压力。老家缓了，咱们就能把重心放在新四军上。”

对于这次大笔资金的成功转移，那边给的回复是：兵者，诡道也。

未亡人，剑走偏锋，福将也。

也是因为这次事件，促成了副书记让郑开奇担任地下警委会长的念头。

既然跟不上他天马行空的想法，那就由他指挥，整条线都受他统领。

结果，刚刚下达了口头任命，齐多娣就打电话要求见面，“董书记，未亡人送来了新计划，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必须见一面了。”

董书记已经五十多，在整个上海地下战线，算是老前辈了。他一直要求齐多娣喊他老董就行，革命同志嘛。

“你姐夫以前就整天老董老董的喊。”

“我什么时候有我姐夫那样优秀了，我再喊您老董也不迟。”

老董知道，这些年轻人，丝毫没感觉，自己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以前这个齐多娣，也是个迷瞪粗心的主，从那件事起，一夜之间长大了。

或许是因为他与那郑开奇是一样的心性，他才相信当时在悦来酒馆，郑开奇并没有出卖他姐夫。

两人都背负着他姐夫的死，坚持到了现在。

老董自己也没想到，死去的夏春秋与老孟传递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在上海警务系统里安插自己人，一步步来，慢慢熬，熬到高层去。

这个任务，就被郑开奇做到，在齐多娣的配合下，仅仅半年时间，身份堪比特务科行动队队长。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见到齐多娣，老董感慨着。

“您别感慨，看看这次的计划吧，如果您同意了，我就得忙起来了，时间不多，三天时间，好多事情要搞起来的。”

接过那封郑开奇亲自写的密信，老董整个人都不好了。

“玩这么大？能不能行？”

饶是十年老党员，经历了几次白色恐怖到现在，老董看了这个计划还是觉得好凶险。

几个环节错了，就满盘皆输。而且涉及的内容之多，人员之广，物资之密集，都需要抓紧时间筹备。

三天时间，委实有点紧。

齐多娣说道：“能不能行，做到做不到的，得做了再说，而且，您定，您定了，我们就开始，您也看到了，我还得外出一趟，不得闲。”

老董咬咬牙，“要不要开个会——”

“地下警委的事，未亡人不在，咱俩说了算。”

老董再次咬牙，“那就干他娘的。计划代号叫什么？”

“点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