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这种车子要轻离合，猛踩油门，特别是方向盘转向，刚开始要玩命转的。”

“汽油从这里往外抽取，可以用来取暖和消毒。”

“建议你们把这个三轮摩托留下，关键时刻做个交通工具不错，其余的就别指望了。日本人会在附近大量搜找军车和汽车的痕迹。不如直接破坏掉。”

收拾完了战场，小油王和池生，经历了一遍战火洗礼，整个人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柏连胜不再追问他们的身份，招呼二人吃了些东西，“天色已黑，两人有什么安排？”

这一次，仅仅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战斗，全歼了日伪军和狗特务，面前二人的情报和那神秘的增援小队，功不可没。

不光如此，南汇县自卫队的队员们个个脸上有喜，眼中有光。

柏连胜知道，他们兴奋的不仅仅是一场大胜和缴获的武器弹药，而是看见了伙伴，看见了希望。

过去将近半年时间，他们一直孤军奋战，无援助，无希望。睁眼是荒凉的夜晚，入眠是凄惨的寒凉。

好几次别说是队员了，弃文从武的柏连胜都差点没扛过去，想放弃。

刚开始他的精神领袖是弃医从文的孙文先生，他参加了国民党，但现在，他已经脱离了盲目崇拜，开始切实的考虑国内的情况。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军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中统更不会给军队这种帮助。

最大的可能就是共产党，但他们的仪容仪表和气质，又不像是扎根黄土地的穷腿子。

穷人如果分等级，陕北算是穷人中的穷人，都没见过旗袍长什么样吧？

有几个共产党知道车子怎么开？

柏连胜想，如果这两人真的是共产党，很有可能是上海当地人，加入了上海地下党。

国民党可以在任何方面小看共产党，唯独不敢小看共产党发展团队的能力。

黄埔军校那样的纯国民党天下，都能挖出去那么多将领和人物。

委员长但凡当时下手没那么狠，很多将领不至于断然割袍断义，走上共产党的道路。

小油王说道：“我们该走了，这场战斗，我们学了不少，柏队长，请接受我们诚心的致敬。”

他与池生恭敬敬了礼。柏连胜立马回敬。

地下工作与正面战场形势天地之别，但有个共通点。胆小怕事莫干，粗心大意找死。

这场短暂的短兵相接，锻炼了活着的所有人。

小油王和池生锻炼面临死亡的心态，游击队也是第一次为了战友进行了阵地战，并且从绝对弱势到咬牙坚持到绝地求生。

对于革命，对于未来，每个人都是在不断的认知和反复思量中慢慢形成的。

像是几年前刚经过了长征淬炼的数万精英，才保持了正面战场队伍的优良性和韧性。

并以此为模仿，撒出去，遍地精英带小兵。

只做地下工作没有正面战场经验的地工是很难领悟情报的精确性和及时性是多么的重要。

只打胜仗不扛危局的战士永远成不了合格的有担当的将领。

就像那星星之火，就要经历风吹雨打，雷鸣闪电，在那贫瘠之地倔强生长，不为人知的学习长大，才能在需要他们的时候闪闪发光，行燎原之势。

就像这南汇自卫队，没有一场场的胜利，不会成为日后上海地区最有名的淞沪支队，也不会加入日后被称为铁军的二十军，扩展成团，风光无限。即便彼时物是人非，但队魂已在。

这场战斗对于以后大部分生涯在地下工作的小油王与池生来说，更多的影响是无形的，是难以言表的。

他们该告辞了。

“柏队长，估计一小时后，宪兵队的电台联系不到这边，就会有增援到位，你们的位置并不安全，消除痕迹一定要心细快速。我们也该走了。”

柏连胜说不完的感谢，“好，好，我们一定不会懈怠的。你们回去一定要小心。”他有些不好意思，“电台是个好东西啊，可惜我们没有合适的人员，你们带走吧。”

小油王与池生对了对眼，两人在郑开奇的影响下，对于台词下面的深层意思领悟的很深。

柏队长是动了心思，想跟城里的他们保持联系了。

池生说道：“柏队长，这电台以及武器物资，是你们缴获的，与我们无关。你们自行分配，如果你有其他想法，可以于明后两天午后一点准时到悦来酒馆吃饭。哪一天方便你哪一天去，不过这两天后，过时不候。”

柏连胜记得清楚。

小油王说道：“我们该回去，会开走一辆车，顺便帮我们个忙吧。”

柏连胜说道：“请讲，赴汤蹈火。”

小油王说道：“我怕疼，找个枪法好的兄弟，给我来一枪。”

池生说道：“我不要枪，用军刀捅我一下就行。”

柏连胜深深看着二人。

叶维美家电话响起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孤男单女在厨房里一个刷碗擦锅，一个笑吟吟看着。

郑开奇咬牙切齿，“真正的大厨只做饭不刷锅的。”

“你算什么大厨？做的都是家常菜，典型的店小二做法。”

“那你家也有保姆啊。”

“为了让你好好发挥，保姆今天放了一天假。”

“该死，怪不得这么多盘碗，是不是早中餐我也洗了？”

“别人哭着喊着抢着给我刷碗呢，你别不识好歹。”

“穷人哪有力气干这个？”

“闲着难受的公子哥。”

“那他们真的是闲得难受了，他们肯定边看着你的丝袜边洗。”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什么意思？”

“你现在就是边看我的腿，边干活。”

“叶维美我警告你，你别胡说八道，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啊。我才没那么猥琐。”

“哼，你自己心里有数。”

良久无言。

等郑开奇擦干手，想跟叶维美谈点正经事，电话响了。

管家在外面接了电话，随即喊道：“小姐，特务科的电话，找郑警官的。”

“工作都忙到我这里来了。”叶维美笑容玩味。

郑开奇看了看时间，估计是前线的具体战报，不敢怠慢，笑道：“好消息从来不怕晚。”

计划在周密，也会有纰漏。郑开奇还是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