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都死了，日本人的宪兵队估计很快就能到，现场痕迹那么多，刘队想撇清自己估计很难，咬咬牙，就要撕开手中信。

郑开奇一把握住他的手，“哥，等一等。”

刘队一皱眉，郑开奇问向那几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一说。”

小张三嘴皮子溜，说自己到了此地后没多久，现场两拨人就发生了争执。

“他们本来在仓库里喝酒吃菜挺好，然后这个人——”小张三指着常伟，“突然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吵吵起来。我们离得远，实在听不清。”

池生说道：“远远看见在这个光头摔了酒杯，然后外面就有了枪声，里面也闹了起来。我们几个就趁火打劫，混战中杀了不少青帮的人。后来光头也冲了出去，扛着冲锋枪就是横扫，我没忍住，一记飞刀打中了他，车上有个兄弟就撞死了他。”

正说着，小郭脸色发白从旁边出来。看见齐达通那惨死模样，再次呕吐起来。

“就是他撞的，刚才也去吐了。”小张三没好气道。

郑开奇倒是看得开，“第一次嘛，吐啊吐啊的也就习惯了，接着说。”

小油王说道：“外面清场了后，我们回来看，齐达通已经用匕首从背后捅死了这个衣冠楚楚的小西服，见了我们就要抬枪，被小张三乱枪打死。”

小张三怒道：“你特么也喊我小张三！小油王。”

小油王淡淡瞥了他一眼。

郑开奇说道：“你这枪法不怎么滴啊，打得人家跟马蜂窝一样。”

“人家拿的是冲锋枪啊，那不得着急点。”小张三回话。

郑开奇对刘队劝道：“既然人不是咱们杀的，咱就别掺和了，日本人来了，咱们解释一下就完事了，还破案了呢。”

“兄弟，你不懂。”刘队态度好了很多，“此人叫常伟，是付市长最钟爱的秘书之一，日本人现在仰仗付市长管理上海，如果他死了，很有可能会迁怒我们的。解释？解释能有用么？”刘队长终于有了点队长的魄力，喝道：“如果是他的私人信件，我们就当没看见，如果有其他收获，咱们就交上去。”

看向郑开奇，郑后者点了点头，赞同。

刘队长一咬牙，撕开了手中信。借着月光一看，脸色先是难看，随即大喜道：“妙，太妙了。”

递给郑开奇，郑开奇后退一步，没接，“哥，要销毁不？”

“好事啊，兄弟，这常伟，竟然是安插在市政府的卧底。咱们这次发了。不光如此——”

“哥——”郑开奇打断了他，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有用您就收起来，咱们谁跟谁？那是你的功劳。”

刘队大喜。真的对郑开奇另眼相看。这可是个大功劳，这小子竟然不要？

他折好信，重新塞了回去，装进口袋。

他掂量了下，跟郑开奇说道：“开奇啊，这样吧，你我兄弟，不讲别的了。修道院的调查，是你的任务，我不能跟你抢了，现在修道院的案子破了，估计连巡逻队被灭也是这伙野心勃勃的青帮干的。”刘队心想，而且很有可能跟常伟脱不了干系。

郑开奇点头道：“我也是听到点耳目消息。没想到还真成。”

其余人保护好现场，两人边走边聊。

刘队坦诚道：“这两个案子如果都能破掉，你就能稳坐副队长之职，前途不可限量。”

郑开奇索性道：“所以，我感觉常伟秘书的密信，你自己留着，您看啊，您这次来帮忙，没带队里人，邀功的话日本人也不一定信，但是您手擒常伟，得到有价值的情报，这本身就是大大的功劳。您刚才那么激动，这常伟身份不一般吧。”

刘队点点头，“兄弟，不瞒你说，可能比你两个案子加起来还值钱。”

“那咱们兄弟，算不算，你七我三？”郑开奇试探问，“这么重要的信我就不看了，免得泄露情报。”

刘队只感觉这小子上道，拍拍他肩膀：“咱兄弟俩，还挺投缘。”

郑开奇揉了揉眼睛，有些悲伤。

刘队诧异道：“怎么了兄弟？”

“我本有个哥哥，像你对我一样好，可惜了，在南京没了。”

刘队叹了口气，“兄弟，过去了，过去了。”

郑开奇转过身，边走边说，“你要是我哥，就好了。”

刘队心想：卖我一个人情，就想跟我拜把子？是不是有点太想当然了？

不过他现在激动万分，那点小事他就不在乎了。

常伟竟然是卧底！书信里，就是他写的重要情报。

他不光几次往外提供情报，在法租界还有接头人，在女子医院还有秘密发报机！这一次，他竟然知道刘队都不知道的事情。

楚老二在跟踪一个军统小组的信息，并且在极司菲尔路设下了天罗地网。

常伟这次就是为了这个信息，连夜出来。

至于是交给光头，还是交给刘青山或者谁，暂时就不清楚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常伟是地下党，不是军统，就是共产党！

他可是付晓安市长身边的红人！这个情报，将是一个重磅炸弹！

他刘晓娣，将是警界一颗耀眼的明星！他父亲，他的同僚，日本人，都不会看不起他！

想着想着，郑开奇突然把什么东西抹了他一脸。

“郑开奇——你干嘛！”才发觉是他给自己抹了一把泥土，自己身上也撒了些灰尘，两人像是在泥地里打了滚。

郑开奇解释道，“哥，日本人马上就来了。咱俩什么也不干，不得好好装上一装？”

刘晓娣大为震惊，都可以这么明着干么？

郑开奇甚至挥手驱赶那三人：“抓紧麻利的，清查这里的武器。看什么看。”

三人屁颠屁颠跑开。

郑开奇直接躺下，在地上左蹭蹭右蹭蹭，站起来又往脸上抹了一把。

“哥，你单挑的常伟，我撞死的刘青山。怎么样？就这么定了。咱们在捋下细节。”

刘晓娣瞪大眼睛：“这样可以么？不会露馅吧？”

郑开奇给了个“一切有我”的眼神，“放心吧，让他们留点烟土，分点钱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