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母亲为何这样说。

她怕父亲已经有了别人。

其实，我也怕，早已有别人享受我父亲的父爱。

那是我从小缺失又渴望的东西。

我忐忑不安。

我的母亲亦是如此。

第二日。

母亲便带着我来到玉良母亲交给我母亲的地址。

香山寺。

我们进寺庙简单拜了以后，问了寺庙的僧人，禅香阁怎么走。

僧人带我们前去。

禅香阁。

一间点着檀香的屋子。

里面有一位穿着袈裟的人背对着门而立。

我两眼一亮。

这不会是我父亲吧？他不来找母亲和我的原因是他出嫁了？

我转头看向母亲，只见我母亲拧着眉毛。

我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那人听到声音正缓缓转身。

是一个面庞清秀但我可以认定跟我不像的人。

这僧人好像与我母亲认识。

只听我母亲叫他：“何副官？”

那僧人看了看我母亲，又看了看我，然后两眼露出了震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很快像水面一样，恢复了平静，作揖：“施主，平僧了空。”

“何副官！是你！”母亲语气有些激动，双眼泛着晶莹：“他.....呢？”

“程施主，我已经遁入空门了，请唤我了空师傅。”

“何-了空师傅。陆霖乾呢？他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程施主，陆帅已经等您很久了。请随我来。”

我们跟着这个了空师傅出了门。

每走一步，都激动万分。

我的父亲在等我们。那他不来找我们是不是因为身体受限？

很有可能是他双腿，可能是别的地方。

我比母亲先一步迈进大门，里面是摆放整齐的整整一面墙的牌位。

没想到这座不起眼的山顶寺庙竟然供奉着这么多的人。

母亲晚我一步进门。

当我还在观看的时候她却一手扶在门框上，一脚踏进屋子，还有一脚悬空在半空中。

母亲愣住了。

“程施主，大帅在这里。”那位僧人朝摆放在第一排最中心的牌位指了指。

我惊讶看着那块褐色牌位。

我的父亲难道已经离我们而去。

这就是他不来找我和母亲的原因吗？

我连忙回头，发现母亲的泪水像是泉涌一样哗啦啦的喷涌而出。

她从未这样明目张胆的向任何人展现她对父亲的情绪。

下一秒，我看着母亲急匆匆的奔向那块木牌。

上面清楚的刻着：大帅陆霖乾。

“快说！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那个了空师傅也迷了双眼，带着哭腔回忆道：“太太，月儿小姐。是下官对不起你们。

那时扣你鸡娃集结多方兵力，向我们发动了大规模进攻，来势汹汹。

5月的一天，江川沦陷，战火不断。

处于兵家要地的江川成为关键标志点，我们接到了总部的电报。

要求无条件坚守7日，大帅听成了坚守47天。

最后弹尽粮绝，后方无援。

大帅凭借丰富的经验和作战头脑，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大帅命我向后方寻求救援。

可就在我好不容易找到张少帅的援兵，大帅却......我们只发现了烧焦的尸体，他的手里握着这个东西。”

我看了空师傅掏出了一块旧怀表，母亲颤抖的双手接过后大哭起来。

“他怎么走了！我还没有找他算账？我还没有问他发那篇启事是什么意思？”

母亲哭了起来，是压抑多年的委屈。

“太太，他故意气你离开，是想保证你和孩子的安全。

我听金夫人说您在船上见到报纸刊登的消息差点出事。

可当时，大帅也是没有办法。他送你们离开的时候就知道江东，保不住了。

他怕有人会再拿你要挟他。

所以才登报说明，这样他孤身一人，没有顾虑，才可以，无所畏惧，以身赴死，报效国家。

只有我们胜利，你，孩子，孩子们，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清明时分。

细雨绵绵。

沾衣欲湿。

杏花微雨。

母亲携我一起走过那条长满梧桐的林荫小路，来到香山寺给父亲进香。

牌位上比原来的多了几行小字。

大帅陆霖乾。

妻程锦溪。

女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