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犹如人间的仙境。

爱德华医院一夜灯火通明。

一夜的雨，冲刷了人来人往的街道，当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这场雨总算是停止了。

今夜是最后一晚的值夜。程锦溪忙完来到休息室，嬷嬷早就到了，给程锦溪带了热乎乎的早餐，“小姐，快趁热吃吧。今天有山上刚摘下来的鲜笋。”

程锦溪累的不行，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好的，嬷嬷。”

嬷嬷悄悄给递来一张纸条，锦溪并没有接过，而是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问，“嬷嬷，谁给的？”

嬷嬷嘴角微翘，眼神中有些窃喜，一把纸头塞到了程锦溪身上穿着的染血的布是口袋里，“小姐，还能有谁？你明知故问！”

“好吧！”程锦溪语气温柔，原来疲倦不堪的脸蛋有了腼腆的笑容，心中已经了然是谁给她的纸条。

程锦溪伸出自己的双手，上面戴着白色医用手套，可是手套上早已经沾满血迹，对嬷嬷说，“让我先洗洗手。”

程锦溪并没有先吃饭，洗了手用毛巾擦干后，拿出纸条，小心翼翼的打开，上面是楷书，骨力道健，写着:锦溪，我祭祖已归，未见你在家，盼归来。落笔明生。

“小姐，笑的这样开心。我猜是顾公子。”嬷嬷头发花白，脸上的笑容却灿烂。

顾明生和程锦溪是青梅竹马。

顾家和程家也是世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两家长辈也有意结姻亲之好。

“嬷嬷！你别调侃我了！”程锦溪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快吃饭吧！”嬷嬷打开餐盒，红烧肉的气味扑鼻而来。

“好香啊！”忙活了一个晚上的程锦溪自然是饿的头昏眼花，这会儿看到肉了，也不顾淑女形象，大口吃了起来。

见她吃的粗犷，嬷嬷提醒，“小姐，您这样被别人看到会被人说没规矩的！”

程锦溪随意的挥了挥筷子，咽下一口饭，缓了缓说，“嬷嬷，没人看到。再说看到了又怎么样，现在是新式教育了。还整封建守旧那套呢？”

嬷嬷站在一旁，翻翻白眼，“到底是国外喝了几年洋墨水的，伶牙俐齿的嬷嬷说不过你！不过你未来婆婆，顾夫人可还是守旧那套！”

“嬷嬷，你真是！”程锦溪拿起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叹了口气，道，“嬷嬷你是我的人好吧！还帮顾夫人！”

嬷嬷不说话，双手交叠，头一侧。

程锦溪笑了，这会儿也吃完了，拿手绢擦了擦嘴走上前搂住嬷嬷的胳膊，“嬷嬷，你还生气了？哎呀，嬷嬷对我最好了。我知道你担心顾夫人不喜欢我。现在只是没人在嘛，顾夫人在的时候，我自然会做个大家闺秀的。”

“你知道就好！”嬷嬷伸手指了指程锦溪的额头。

许久未见少女的笑容了，还记得以前程锦溪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声音像是黄鹂鸟一样清脆动听，可自从程家发生变故，小姐就变得沉默寡言，幸得顾家收养，顾老爷重情重义待程锦溪如亲女儿，顾家独子顾明生也十分喜欢这个“妹妹”，没过几年，顾明生要出国学医。

这对青梅竹马分别了。

三年后，顾明生归国，十九岁的少年和十五岁的少年，情窦初开的年纪，顾明生也隐隐向父母表露心意，顾老爷觉得不错，程锦溪识大体懂规矩。

可顾夫人却不满，觉得程家败落没有后盾，想为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便以女子应多见识多学习为由，将程锦溪送出国去，十五岁的女娃娃一个人就去了美国留学。

嬷嬷是今天盼，明天盼，盼的头发花白，盼了三年总算把程锦溪给盼回来了！

嬷嬷知道，顾公子喜欢程锦溪，嬷嬷也觉得顾公子不错，可顾夫人是两人最大的阻碍，希望顾公子能说服自己的母亲。

但。。。

“嬷嬷，你不用担心。上次顾伯伯说了，等顾伯母回来就跟她提我跟明生的事情。”

这也是嬷嬷最担心的。顾夫人性格执拗，这恐怕很难！内宅之中到底是婆婆理事情。就算最后成了小姐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嬷嬷叹了口气，“小姐，顾公子在外边等你。”

“嬷嬷，你不早说。”程锦溪听了赶紧解扣子，把身上的护士服脱掉。然后穿了自己的黄色小衫，拿起包包。

“早说，你就不吃饭了？”嬷嬷好笑道，见她已经准备出门叫住她，“小姐。嬷嬷跟你说过的。未定下来之前，不要做出格的-”

女子回头，莞尔一笑，“嬷嬷，你放心吧。明生他不是那样的人！”

嬷嬷见笑的像花一样灿烂的姑娘，开了门像花蝴蝶一样飞走了。笑着看她带过来的早餐，摇头把餐盒收拾好。

医院门口，程锦溪见到了一周没见的心上人。只见顾明生一身白西装靠在黑色的汽车上。如此优雅绅士，引来不少路人的观看和窃窃私语。

路人们口中的帅哥对这一切毫不在意，只盯着医院大门看。一袭素色旗袍踩着同色系的高跟鞋，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跑了出来，男人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只见娇小女人奔跑中肩膀上黄色小衫的流苏左右晃荡。

“锦溪。”

“明生。”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很多话想说。

见程锦溪站在原地，顾明生打开了车门，“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程锦溪缓步走到车边，动作优雅，“什么地方？你不是来送我回小洋楼的吗？”

顾明生盯着女人较好的容颜道，“今天不是最后一天的值夜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可是-”

“你没吃嬷嬷给你带早饭就跑出来了吧？”顾明生扶着车门，笑着说，然后嘴巴朝车后座努了努，“你看看。”

程锦溪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车子的后座放着一包纸包着的东西，“是什么？”

“打开看看。”

程锦溪弯腰拿出纸包着的东西，“还热乎乎的，是什么？......是，哇，是烤红薯！”

顾明生宠溺道，“坐进去乘热吃吧。吃完你睡一下，正好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