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笙冷眼看着出尔反尔的谷宾白，嘴角爬上一抹讽刺的笑意。

“能有太后这样处处为寡人着想的父亲，真是寡人之幸啊——”

谷宾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君上不必和哀家如此生分，能为君上分忧，是哀家的荣幸。”

“既然这样，”华笙宽袖一挥，笑眯眯道，“那就请太后再替寡人操劳一下封后大典吧。”

“封后大典？”谷宾白的眉头微微皱起，沉吟着说道，“君上初掌国事，尚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况且北齐一直对东阳虎视眈眈，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封后，恐怕不太合适吧？”

“哦？太后原来也知道北齐对东阳的狼子野心么？”

不期然华笙如此发问，谷宾白张口踟躇，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啊，我是说……哀家毕竟是东阳的太后，怎么能对东阳的国事一点儿都不上心呢？”

华笙只是诈一诈他，他果然就露出了马脚，保不准他和司元霜现在还有联系……|

不过现在还不是对付谷宾白的时候，华笙话锋一转，继而说道：

“托太后的福，寡人虽然继任新君刚刚一月有余，但是后宫之中已经快要住满了，若是再不为立个一宫之主，寡人的后宫怕是要乱了套了。”

“哀家也可以……”

“新后一来，太后也可以歇息一下了不是么？”

谷宾白还想再反驳一下，但是他看着华笙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忽然感到一阵慌乱——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如果他再继续忤逆她，或许今天的王美人就是他的下场。

谷宾白不敢再正视华笙的目光，微微把头转过去——他这个原本蠢笨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精明，难道她以前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哀家记下了，不过选后可是大事，光是王后的人选就得细细思量，相貌、人品、家世……缺一不可。”

“这个就不牢太后费心了，正宫的人选寡人已经敲定了——大司马家的嫡子就很合适，就他了！”

“君上说的，可是那新婚之夜就被小周侯退婚的独孤幸？”谷宾白脸色一变，“不可呀君上，那独孤幸已然出嫁……”

“他不是早就被退婚了么？”

华笙貌似烦躁地将手中的书卷砰然砸在桌子上，惊得谷宾白肩膀一颤。

“寡人知道他一直住在大司马家，他和小周侯的婚事早就吹了！”

华笙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现在独孤幸是自由身，谁娶都可以。可是谷宾白还不死心，如果这个未来王后不是自己人，那他在后宫的权力就无法得到保证。

“可是贵为一国之后，贞洁若有瑕疵，天下之人怕是会耻笑君上的……”

“贞洁这种鬼东西，寡人可不会放到心上。”华笙不耐烦地一挥手，“寡人等不及了，三日后大婚，不然……”

被她饱含威胁的目光盯着，谷宾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现在毫不怀疑，华笙经过刚才的一番试探，怕是已对自己起了杀心。

他现在真是后悔以前没能和华笙好好培养一下父女感情，虽然他是她的血亲生父，但现在的华笙贵为一国之君，她若是真的想杀他，谁都拦不住。

“……哀家记下了，三日后，一定给君上一个满意的典礼。”

华笙嗯了一声作为回应，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让他下去。

谷宾白全然没有了来时的底气，戚戚然地从内室里退出去。

他站在空寂的宫道上，一股怅然之感油然而生——他的爱女元霜，究竟何时才能再次归来……

……

夜黑风高，野外荒道上，一家客栈里传来惨叫连连，接着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抹杀了里面曾经发生的所有罪孽。

火海中，一队人马狂风似地卷了出来，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上勒住了马缰。

为首的女人一双烈焰红唇，深色眼影打得分外夸张。

此人正是司元霜。

司元霜的右手握着缰绳和马鞭，左手提着一只白猫——

她饶有兴趣地把白猫拎到眼前嘬着嘴逗弄，白猫一开始不理会她，后来被逗弄得烦了就忽然张牙舞爪地啊呜了一声，伸出爪子在她的胳膊上划了一道。

她眉头一皱，随手将白猫扔给随从，“调教好了再给我。”

“不要，不要这么对瑶瑶。”

一个少年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地上传来，激起了司元霜的一声冷笑。

“怎么，你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心思管一只野猫？”

“它，它不是一只野猫，它是我的家人。”

伏在地上的少年正是段清河，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麻布衣服上尽是血痕，头发凌乱，额头乌青，嘴角也渗着血迹，一看就知道受了很多折磨。

大概半个月前，他听从华笙的嘱咐，来到了北齐和东阳边境处的一家“福来客栈”，在此等候着华笙派人来接他。

而华笙回宫之后正赶上老国君驾崩，一时间诸事繁杂，千头万绪，过了好几日才想起段清河还在边境的客栈里等她。

段清河在这里待了十几天，身上的钱币早就已经花光了，可他又担心离开这里华笙会找不到他，于是便厚着脸皮问老板做了几日工，用以抵扣住店的花销，最后终于等到了华笙派来的人。

可不巧的是，司元霜等人也在这一天迈进了客栈的大门。

自从华笙从司元霜那里逃走之后，司元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后料定华笙那些有关兵符的消息全都是她胡口诌的，于是便也不去浪费时间找什么象牙谷了。

她又听说，席念大将军带着主力军队从东阳撤了兵，赶去了南荣交界处援战，于是便想着趁此机会东进，然后借助魔教的力量一举拿下东阳。

就在她去往东阳的路上，住店歇脚的时候，正好就遇上了来接段清河的人。

从几人的对话中，她猜到了沈华的真实身份，并且认定段清河是个对华笙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