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华笙已经嗅到了风暴来临前空气中潮湿的铁锈味儿，看似风平浪静之下，实际已经暗涌着不为人知的波涛巨浪。

“爸爸呢？这么早就出门了？”

顾清廷一口气把牛奶倒进嘴里，放下杯子时，嘴唇上沾了一圈奶白的小胡子。

“公司里有点儿事儿。”

宋薇轻描淡写地说，顾清廷哦了一声，也就没当回事。

但是华笙知道，谈判的大幕已经拉开了。

“王叔，今天不去学校了，我已经请了假。”

王叔依旧替华笙打开车门，闻言不由皱了一下眉，这个大小姐，才老老实实地上了一星期的课，这就坚持不住了？

华笙利落地坐进后车厢，交代王叔送她去总部的公司，然后便一言不发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王叔心里纳闷了一下，但却没有说出口。他不经意间看了华笙一眼，发现她现在的神态和顾杰越来越像了。

……

一间顶层建筑的落地窗前，身穿笔挺西装的顾杰面朝着窗户，看着清晨的一片薄雾飘荡在玉带似的江面上。

孙助理敲了敲门。

“董事长，几位董事们来了，我让他们在会议室里等您。”

“他们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顾杰没有回头，语气一如往常。

孙助理对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这次的事情恐怕不好处理，刘董事一向对您颇有微词，现在正好给了他兴风作浪的机会。”

股价有波动是很正常的事，特别是这种由网络上捕风捉影的舆论引起的，只要公关做得好，一切都可以摆平。

顾杰也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人，这点儿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担心的是华笙的名誉，这几天没见她有什么异常，看样子应该是还不知道。

但他怕纸终有包不住火的那一天，流言蜚语是一支杀人的无形箭，他不敢相信华笙知道了这一切会有什么反应，因此他一定要尽快摆平。

没想到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刘董事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股价波动关系着每个持股人的利益，他们心有不满也是正常的。

但是这个刘董事一向对他不满，觊觎董事长的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暗地里也搞了不少事情。

这次他纠集其他董事过来，肯定不只是为了解决公关问题。

会议桌前正襟危坐着几位董事，这是现在能及时赶过来的，另外一些没能赶过来的则以视频会议的形式参加。

现场气氛沉重，人人眉头紧锁。

一个敲桌子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他，这是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已经满头白发的男人。

他就是刘长风，刘董事。

刘长风率先开口：

“董事长，顾小姐的私事按理说不该我们管，我们也管不着，但是现在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危及到了集团的利益，我想请董事长给大家一个交代。”

“你想要什么交代？”

刘长风低头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来时，他直勾勾地盯着顾杰，仿佛胜券在握。

“董事长一职本就该能者居之，顾先生连自己的女儿都教导不好，不如现在就退位吧。”

“网络上的事情都是捕风捉影，我相信我的女儿华笙，不会是流言中的那种人。”

“你相信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股民相不相信，市场相不相信。”

刘长风得意的神色已经掩饰不住了，如果顾杰卸任，这些董事之中，最有影响力的就是他了。

顾杰当然不会放任刘长风乱来，他仍是一贯的平静的语气：

“我已经搜集到了证据证明网上的流言都是捏造的，各位董事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一定会妥善解决好的。”

“捏造的又怎样？危害已经造成了，难道澄清了事实就能挽回损失，挽回集团的声誉么？”

刘董事将背靠在椅子上，胸有成竹的感觉让他不禁有些飘飘然。

“顾小姐顾小姐，您不能进去……”

正在他说话间，外面响起了孙助理的声音，还有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声。

华笙昂着头站在会议室门前，在她的示意下，身形高大的王叔无奈地助纣为虐，一只胳膊便钳制住了瘦小的孙助理。

华笙满意一笑，对着孙助理耳语一句“不要担心”，孙助理顿时哑口，华笙便在两人的注视下推门而入。

室内之人抬头望去，看见她皆是一惊。

“顾小姐，网络上流传的人是你么？”

一个老董事目光不善地看向她，语气颇似民国剧里的封建大家长。

华笙朝他不屑一笑，“当然是我，除了我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身材，这样的气质？”

如此大言不惭让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脑门上一跳，几位董事们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惊讶和不屑，纷纷斥责她不知检点，毫无羞耻之心。

“怎么了，我才说几句实话就都憋不住了？”

华笙从会议桌的这头缓缓踱步到那头，俯视着众位董事们的脑门，一边踱步一边说：

“你们最好在我面前小心点儿，顾氏早晚是我的，要是惹了我不高兴，我可不会像爸爸那样好说话。”

“华笙！”

顾杰呵斥出口，在他眼里华笙虽然平时是骄纵了些，但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绝不可能会无缘无故顶地撞长辈。

接着他便看见华笙悄悄地向他使了个眼色，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故意做戏。

“顾董事长！”

另一个董事拍案而起，“如果您不能管教好自己女儿的话，那我们就退股！”

“我的女儿很好，用不着外人来插手。如果你想退股的话，那就请便吧。”

顾杰虽然不知道华笙要干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她这一边。

“你！”

那个董事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最终捂着自己的心口慢慢坐下，投向华笙的那些不满的目光顿时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愤恨。

华笙不理会这些，她走过去和顾杰站在一起，顺便对着他耳语了一句。

顾杰闻言心领神会，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众位董事转而又惊讶地看着顾杰，顾杰也不理会董事们的目光，继续“大言不惭”地说道：

“虽说各位是顾氏的董事，但顾氏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都是我们顾家的，等我年纪大了，这些东西早晚都是她们姐弟两个的，如果各位不习惯我爱女的行事风格，不如从现在起就习惯习惯。”

说着他亲切地拍了拍华笙的肩膀，目光中流露出赞许，“华笙啊，你来总部做行政副总怎么样？”

“行政副总？！”

刘董事刷的一下站起，满眼不可置信，“顾杰，你不要太过分！”

但看样子顾杰是铁了心，他貌似不在乎地说，“只是副总而已，我相信华笙一定可以胜任的。”

华笙也趁机点点头，现在正是她进军商业的好时机，她可不想玩什么从底层做起的把戏。

“谢谢爸爸，不，谢谢董事长，我一会把自己的工作做好的。”

说完她得意地看向各位董事，特别是在刘长风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把他眼中的那副嫉恨之色尽收眼底。

这位刘长风董事，应该就是原作中和季明寒联合起来坑害他们顾氏集团的那位了，现在看他脸上那副恼羞成怒的表情，还真是精彩啊。

刘长风实在忍受不了一个小女子的挑衅，他脸上肌肉动了动，大喊一声，“退股！”

顾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便。”

董事们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如果留董事退股，那我们也退！”

“……我也要退股。”

在场的董事们有的一言不发，有的大声嚷嚷，这些人不是不知道，就算是他们退股也奈何不了顾氏的人，因此大多数人只是做做姿态想逼顾杰就范而已。

但是这次顾杰很强硬，因为刚刚华笙在他耳边说得那句话启发了他，她说：

“私有化。”

趁着股价大跌，顾氏正好可以大肆收购集团的股份，从而完成私有化。

这也正是华笙为什么宁愿被人在网络上唾骂，也不及时收网的原因。

临时的董事会最终不欢而散，随着顾氏集团在股市上的持续走低，其后两个星期，顾杰都忙着收购散户手里的股票，几个董事也看形势不好，通通抛售了在顾氏的股份，这些股份又经过其他途径，最终回到了他们顾家人的手里。

私有化完成之后，顾氏集团便会自此退出股票交易市场，以后不管是季明寒还是夏念真或者宫洺之流怎么在金融市场上作妖，都不会直接影响到顾氏集团的根本。

这个时候，华笙才算是真的高枕无忧了。

回收顾氏股票的事情当然是在暗中进行的，在外人看来，他们只知道顾氏集团股价崩盘，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可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怀揣着这个想法的季易和季明寒始终没有等来顾家人的求饶，季易掐指一算，一定是顾杰爱面子，拉不下老脸。

于是一家人决定亲自去找顾杰和华笙，好歹都是亲家，怎么都要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当管家通报季易一家人来拜访时，华笙心想，好戏终于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