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恶，他们的粮食从哪来？他们真的有所悔改吗？”

“你有想过这些，但很快你就压在心头，不敢再想，不愿再承认。”

“当其他人上去扑打这三名窃粮者时，你作为圣母，第一次没说哪怕一句公道话。”

“你只是疯狂吞咽着口水，看着这三个面无饥色的男人手中的充足粮食。”

“这个时候，粮食才是正义。”

“他们展露出本性，弄死了很多人。”

“唯独留下了你。”

“一个是因为他们真的感谢你的愚蠢、一个也是因为他们手头的粮食太宽裕了……那可是三十个人的份量，能不宽裕吗，他们不介意再多带一个你出去。”

“前提是，你要成为他们的圣母，‘活菩萨’。”

“最后，你们从小树林里出来了，中间的事情，被你删了个一干二净。”

“你可以说服自己只是在做慈悲的布施，但你骗的了自己，骗不了我们，你只能将这些会让人把你看轻的内容都删掉。”

【“身边的人都高兴地称赞，说他们能到这里，都要多亏我的仁慈、公道、善良，说我是圣母。”】

“是啊，多亏了你的愚蠢……最不该活下来的人全部活了下来，最相信你的人全部死去。”

“你就这般自我欺骗着，完成了虚无的救赎。”

苏言看着浑身已经不住颤抖着的圣母，冷然说道：

“你是圣母，你自然没有「罪」，你有的是「病」！”

懦夫震惊地看着圣母，先前其在心中的形象无形崩塌，三号和四号也终于明白圣母之前罪状里的奇怪之处，但没想到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龌龊。

“呼，果然要击溃道德君子要耗费的口水要多得多，你说呢，比利？”

苏言却是无视已经失魂落魄的圣母，刚干完一场大活般伸着懒腰，笑着看着墙壁上的屏幕。

屏幕上，比利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不过，后面两位应该会让我轻松很多。”

苏言扭了扭脖子，与此同时，二号项圈再次变红，而三号的项圈亮起了绿光。

“我需要提醒你一件事。”

让人没想到的是，三号像是早有准备般开口了。

一直毫无作为的三号看着苏言，平静说道：

“你没有必要用出和所有人的辩罪机会。”

“哦？”苏言歪了歪头笑道。

“揭露出所有人的罪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戴着沙僧面具的三号劝诫般给出忠告。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懦夫和圣母的罪，比起你之前的罪状，他们的所作所为反倒显得印象深刻而令人反胃起来。”

“你在罪票上的劣势已经不复，难道……你还想得罪所有人？”三号平静说道：“那样，你的处境又会回到原点。”

当一个人被揭露丑恶时，他会受到万人唾弃；而当所有人都被揭开丑恶时，他们会将矛头转向揭发者。

苏言恍若未闻，他直勾勾盯着三号。

“三号，你在心虚什么？”

三号的动作一顿。

他刚刚身体贴近桌面，手上做着手势，试图让自己的说法沉稳而令人信服。

但此刻不自然的动作僵硬，却让苏言彻底确定了自己猜测。

“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把罪票投给一号二号了？”

“谁说，他们就是「有罪」之人？”

“如果一个人令人恶心就能被称作罪犯，那社会上也不会有人渣这个词了。”

“知情不报犯法了？见死不救犯法了？嫖……呃，你情我愿犯法了？”

“……”三号一下子被堵得无话可说，迷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就算他提及的不算大罪，也已经无限接近小罪的范畴，而他们都知道，在这个游戏里，已经不存在法律。

“呵，三号，你比表现得要聪明很多，但你的思绪依旧被困在了「罪犯」的角度。”

“谁让，你才是真正的「有罪者」。”

“我，有罪？”三号似乎在表达疑惑。

“别装了，还记得你最初问出的那条答疑吗？”苏言平静道。

【“所以，「罪状」并不一定完全正确，除去「行动」外，可能存在很多误导之处？”】

一号和二号这时候神色有了变化。

对他们来说，他们手中「罪状」就是完完全全没有一丝修改的，那为什么又会有那么一条规定？

“三号。”苏言的称呼终于让三号悚然一惊。

对方没有像一二号那样直称他们为懦夫、圣母。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呵呵，你知道吗，当我看到手中这份罪状时，我第一次明白：原来粉饰是非能达到这种程度。”

“那个时候，我不禁生出一个想法。”

“既然有将善举描述成恶行的罪状，那会不会也有，将恶行包容成过失的罪状呢？”

三号脊背涌起一阵寒意。

“这一点上，你的罪状，给了我一份很大的惊喜啊。”苏言意有所指道。

“「罪状」唯独「行动」是绝对真实的，而你不像其他人那样有过大肆修改罪状。”

“那我就只看你的「行动」。”

苏言掰起了手指。

“「你老实本分地在掌柜手下做事」、

「你发现了掌柜的意图，并告诉了其他人」、

「你发现了秘籍的地点，转头告诉了掌柜」、

「你老实告诉侠客掌柜偷看了秘籍」、

「你买下了所有店铺酒肆，然后换取了利益」。”

“这里面老实挺多，但有些意思的是，我从这些行为上看不出一丝老实……你说呢？”

三号的额头浸出了冷汗。

苏言笑了。

“最近我在教孩子认字的时候，才发现文字这个东西的魅力有多大？”

“同样一句话，你只要语调不同，都可能给人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感觉。”

“你的「所作所为」一方面可以看做是因为你的老实，其他人机缘巧合地死去。”

“但我要是换一个角度呢，如果你的举动都是你早已算计好的……那这个故事读出来，可就有另一层意味了。”

“我说的对吗？三号。”

“或许，我不该叫你「老实人」，而该叫你……「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