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别那么生疏嘛，叫我云璟，或者商商都可以。”

语毕，商云璟一脸兴奋的凑近了过来。

“我说一个月姐姐你肯定不知道的消息！”

“什么？”

商云璟满眼向往与崇拜。

“流深府府主，本名春庭钰，现年二十六岁，武艺已至宗师之境，听说在年底，有很大可能突破，迈入大宗师！”

此界之中，几乎人人都会习武。

武功从低到高，分别是不入流，二流，一流，后天，先天，宗师，大宗师，再往上，便是蜕凡，天人！

现在，大宗师一共才有三位。

流深府的长老，问心剑派的掌门，还有魔教天罗教教主。

而春庭钰如果能突破至大宗师之境，那将会是最年轻的一位！

“传闻中，他善棋，善琴，善谋，连卜算，都能说上一二，几乎是个全才！”

“但是！”商云璟双眼发亮的看着朝歌，“很少有人知道，春庭钰，他……”

商云璟在即将出口之时，恶趣味的停顿。

吸引到朝歌的注意后，她才压低了声音，单手掩口，“他眼盲！”

朝歌：“……？”

“表面意思。”商云璟道。

朝歌凝视着杯中层层荡漾开来的涟漪。

看不见……吗？

“唉，美玉微瑕，真可惜啊。”

朝歌昂首，往静水流深的位置看去。

春庭钰是不是他，还是要去看一眼才能确认。

——

说来也巧。

朝歌只是出了院子，往静水流深那边晃荡两步，就碰到了春庭钰。

他正坐在湖心亭中，闭着双眸，微微抬头，似乎是在……听风。

朝歌莫名想到听风这件事。

她以前，也蛮喜欢安静的坐在一个小角落里，听听风吹过的声音。

朝歌脚下轻点，整个人就飞跃过一片湖泊，几乎没有声响的落在湖心亭的石阶上。

春庭钰眼帘微动，稍稍侧首。

“这位……客人，有何要事？”

他面上带着病容，眼睫长而翘，口中问着话，却没有睁眼。

“来此做客，于是想着也该拜会拜会主人。”

朝歌站在原地没有动。

春庭钰温声道：“原来如此。”

“姑娘住的可好？府中人若有怠慢，直接和大管事言明即可。”

“都挺好。”朝歌说道，“只有一点。”

春庭钰侧过脸来，一副仔细倾听的样子。

“见不到府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朝歌说完，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春庭钰微微一愣，笑着垂首。

“是我的不是了。”

“府主。”朝歌轻声唤道。

春庭钰：“嗯？”

“我是，朝歌。”

春庭钰恍然，“原来是月姑娘，幸会。”

他此刻，缓缓掀起眼帘，露出一双雾蒙蒙，灰蓝色的眼。

明明看不见，却准确的找到了朝歌的位置。

“府主方才，是在听风吗？”

春庭钰面上露出了明显的愕然。

他是真的惊讶。

惊讶眼前的少女竟然说准了他的行为。

从来没有人……

他唇边笑意浅浅，“是啊，没想到被朝歌姑娘你看出来了。”

朝歌又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见春庭钰没有表现出不适亦或者厌烦，于是直接得寸进尺的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春庭钰向来脾气温和，只是略略挪开几寸，倒是没说别的什么。

“其实，听风很适合放松精神，还能感受到不一样的世界。”

“朝歌姑娘，有何见解？”

“像是，世界的呼吸。”

春庭钰感慨道，“这样的说法，很特殊。”

“那你呢？”朝歌问道。

“我么？”春庭钰无神的双眸直视远方，“听风，静心。”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变了。

“我能直呼你名吗？”朝歌忽然问道。

“自然可以，”春庭钰淡然一笑，“名字本就是用来叫的，你不必拘谨。”

“春庭钰。”朝歌认真的喊道。

身旁的人态度温润的回应。

“我能问问你的眼睛吗？”

春庭钰面色一如既往的平和。

“这也不算是秘密。”

幼年时不慎中毒，为了保命，只能将毒素逼到一处，以至于双眼不能识物。

“可知是何人下毒？”朝歌语调微冷。

春庭钰道：“下毒之人，自然已经被处理了。”

这么多年他的双眼都没有好，那就是没找到办法解毒？

“介意我探探你的脉搏吗？”朝歌凑近几分。

春庭钰愣了一瞬，自然的伸出手，“朝歌姑娘会岐黄之术？”

“略通一二。”

这种谦辞春庭钰自然不会当真。

眼前的姑娘接触下来，性子沉稳，要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定不会说出来这话。

朝歌两指搭在他腕间，静静探听。

目盲之症确实是由毒素引起。

不过，她还需要多了解一番此方世界的毒与药，才能下手治疗。

见朝歌良久没有说话，春庭钰也就明白了她未出之语。

“多谢了，朝歌姑娘。”

朝歌没开口，默认了。

暂时还没把握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了。

“难过吗？”朝歌道，“见过世界的多姿多彩后，又陷入黑暗，很难过吧？”

春庭钰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的问，“朝歌姑娘，是在可怜我吗？”

朝歌摇摇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于是开口道，“不是。”

她也曾被人废去双眼，其实很能明白看不见的恐慌，害怕，心碎，绝望。

“你比这世上所有人都厉害，没什么需要旁人可怜的地方。”朝歌说道，而后抬手，隔着广袖，覆在春庭钰的手背上。

除了那些老怪物，算得上天下第一的流深府府主，竟然在此刻躲闪不及。

鼻息间萦绕着少女身上浅淡的香气。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正常相交之距。

“春庭钰，我只是，心疼你而已。”

心疼你从有到无。

心疼你从头开始。

心疼你在不公平的境况下，还超越了所有同龄人一大截。

人人都看到春庭钰的厉害。

可他背后付出的汗水和辛劳呢？

春庭钰薄唇微张，欲言又止，最后，通红着耳根，结巴道：“谢，谢谢，朝歌姑娘。”

谢谢她，在周围人都在逐渐忘记他身有残缺时，还……还会心疼他。

不过，这位朝歌姑娘说话可真……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