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沿着导航，向江河大学驶去，一路上非常平稳。

杜光指节清晰的手拾起治愈药，打开喷口，对着小狼崽喷了几下：“好了吗？”

雪如年喉咙里呜咽一声，算是回答。

杜光：“还难受吗？”

小狼崽：“呜。”

得到准确的答复之后，杜光才把‘小土狼’玩偶放在小狼崽一旁，开始闭目养神。

雪如年没忍住，张嘴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

脑中却没有停下来，复盘着刚才经历的一切。

这是多年游戏留下的经验。

宠兽战斗，算是完美达到了预期。

第一回合，其实时间卡的极其极限，如果再晚一瞬，射火鱼就能躲过那一记爪击。

最后奠定胜局的一招组合技，也是提前计算完毕，身体负荷勉强接受，威力尽可能的更大。

才击败了射火鱼。

全程。

唯一做错的一件事。

唯一的错事。

就是杜光身上，没有收力的那一记【地裂爪】。

雪如年目光复杂，看向闭目休息的大学生。

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啊？

明知道，出了秘境以后，这只异色小土狼，就会去追寻自己的“自由”。

小狼崽身子趴伏在座位上，身子蜷成一小团，看面前的尾巴尖尖一摇一晃。

雪如年心情滑落，自我反思。

他没等杜光说完话，就下了重手，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自问，八千万，为了一只宠兽，他做不到。

雪如年做不到。

也不相信有人能做到。

所以在杜光开口的那一瞬间，他便以为，结局已经注定了。

小狼崽一只爪子托着小脸，另一只爪子拨拉着摇来摇去的尾巴。

那一瞬，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

“脾气又差，又不让摸，不会撒娇打滚卖萌……

“不听话，时刻想着逃跑，只为自己考虑，像养大爷一样供着一只小白眼狼……”

“有谁会为这种宠兽放弃八千万？”

等等。

雪如年突然反应过来。

好像，除了能打和可爱……

自己一点都不好啊？

而且自己又不让摸，可爱又有什么用？

小狼崽皱眉思索。

从头到尾……

好像都是杜狗，一直在迁就着自己啊？

我还……打了他？

雪如年呆住了。

他偷偷摸摸看了杜光一眼，杜光没有反应。

闻着铃木熏香的气味。

雪如年扭过头去，看向身旁的小土狼毛绒玩具。

突然心里有点憋闷。

但是，他明明不是宠兽，而是一个人啊。

但是但是，作为一个人，做的还不如普通的宠兽好？

小狼崽尾巴磨蹭着座位，无力的摇来摇去。

雪如年看着小土狼玩具，把它当成自己。

伸出爪子，冲着毛绒玩具的脸打了一下，发出一小声闷响。

切，大白眼狼。

杜光不知何时睁眼，看向小狼崽一脸气鼓鼓的模样，问道：“不喜欢？”

雪如年突然就猜到了杜光即将要说的话。

杜光轻轻一笑。

他说。

“不喜欢我们就扔了。”

小狼崽摇摇头。

“呜~”

不是不喜欢玩偶。

杜光一顿。

小狼崽扭头转向窗外，不去看杜光：“呜~~”

疼吗？

又是这句话。

杜光倚在靠背上，目光看向前方，直言道：“疼。”

小狼崽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印象中，杜光都是一切尽在掌握，嘴角始终翘起，遇见什么都面色不变的模样。

雪如年的记忆力很强。

他能记住大厅里，自己胡乱抓着他的衣服，杜光依旧带着笑意，彬彬有礼的与唐果对话。

也能记住，在【地裂爪】之后，探爪摸向伤口，杜光倒吸的那一口凉气。

那就是，真的很疼了。

如果一般的话，杜光大概就会笑着摇头，说“没事”了吧。

小狼崽身旁立着小土狼玩具，趴在座位上，冰蓝的瞳孔张开，目光游离。

好像在座位上，瘫成一张长方形的，白色的饼。

杜光没有说话。

从契约里，可以明显感受到小狼崽逐渐低落下去的情绪，连带着自己也有些难受。

它心中，应该非常过意不去吧。

杜光不由得摇头，真是的，自己又没怪它。

一人一宠没再说话。

过了一小会，杜光手机响了。

雪如年耳朵竖起。

歌声是非常温柔治愈的嗓音。

“空气什么温度~找到什么归宿~?”

“自助打败无助~负面情绪停住~?”

“别哭~~继续忙碌~?”

等两句歌词唱完，杜光终于从口袋里翻出了手机，点击接通，放到耳边。

杜光声音温润：“林暮？对，是我。”

“我过会就要回江大了，没带钥匙，有空的话，宿舍楼下等我。”

“嗯，嗯。”

雪如年没再听杜光说的话，不禁回忆起刚才的歌词，双眼失神。

杜光一直也是这样和煦温柔的。

被他从红火蚁群里救出。

又像谈判人员面对匪徒一样，温言温语的跟自己谈条件。

是他说“我保证你自由”，给了雪如年另一种选择。

名字分明是“杜光”……

却没有光线般遥不可及。

就像是萤火虫。

面对谨慎的小狼崽，轻声细语的解释着：你不要怕。

我不是烈日。

我不灼热，我不耀眼。

我很普通。

但无论黑夜何时来临。

我都会亮起一点光。

在你身边，陪着你。

雪如年想起姜濯尘说过的话：“你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

热爱宠兽，热爱生活的一切……

小狼崽突然就释然了。

也许，这就是‘信念’吧。

就像自己一样。

如果是八千万，和“全球电竞冠军”奖杯同时摆在自己面前。

我一定……

全都拿走！

雪如年目光闪烁。

以后，也稍微对他好一点好了。

就一点点。

撒娇打滚卖萌求抱抱什么的……

看心情再说吧。

……

杜光打完电话，将手机收回口袋。

雪如年敏锐的看见，手机屏幕上还没来得及退出的‘网抑云’软件界面。

小狼崽：“……”

雪如年不禁有些无语。

彳亍。

又是故意哄我的是吧。

就这，“杜狗”还能纯粹？

你的心，怕不也是白切五光十色的黑。

杜光看向小狼崽，不禁笑笑：“心情好点了吗？”

雪如年坐起身：“呜~”

大笨蛋，音乐界面都被我看见了。

杜光一愣。

没想到小狼崽眼力这么厉害。

不过他又笑着说：“但是你的心情确实变好了。”

雪如年：……

宠兽契约能隐约感受到宠兽心情，好可恶！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杜光闷声一笑，似乎心情很好。

小狼崽扭过头去，看着身下的座位。

原地呆愣了一会，又回过神来。

不对啊！

明明是我打了杜狗，怎么最后又变成了他安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