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间的风起叶落，雾起雨停，似乎未惊扰到床上的人半分。

母子四人眼看清醒了，翻了个身又整齐划一的钻进被窝汲取温暖。

早起晨练完的男人轻轻推开门，看了睡得一派和谐的四人，又轻轻把门拉上。

一个人吃完早餐，就准备上山去砍柴，他们家烧炕废柴，安易怕冷，多囤点总没错。

“老三，安易还没起？”江母罕见的大清晨上门，看着冷清的院子问自己儿子。

“她昨天出门太累了，我让她多睡会儿。”江青山摇了摇头，摸不准自家母亲有何事。

“老三，本来分了家有些话我是不该说的......”

见她明显有话要说，江青山放下手里的工具，静待母亲的下文。

看他的动作，江母沉了沉脸继续道：“安易在背后嘀咕你小妹，败坏她的名声，这你可要管啊，你不能由着她闹翻了天去，你小妹可还还要嫁人呢！”

昨晚一向乖巧的小女儿抱着她哭了许久，再三逼问下，她才说出实情。

给江母气了个倒仰，老江家待她安易不薄，从来也没苛刻过她，男人回来腰杆子硬了，敢糟蹋她女儿了。

这不一大清早，她就怒气冲冲急上门，想讨要个说法，小芸这么乖巧懂事，可平白让她诬了去，这气她老江家可受不着！

这么大清早的还不起床，像什么样子，心里的火越发旺盛。

江青山见她妈一脸的怒气，细细思索，安易平时都不怎么跟村里人打交道，更不会平白诬陷人。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端倪，想到自己的好妹妹，眼神变得幽深：“我知道了，走吧，去找江青芸。”他语气淡淡。

江母疑惑：“你这什么意思？你媳妇做了错事找小芸做那样？是不是现在连你也不把你老娘放眼里了？”她气急败坏道。

自己一向没跟这个儿子发过脾气，江父和她以江青山为骄傲。

果然就如女儿所言，这个儿子也被她教唆得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她现在算是明白了。

从前他就是这副模样，冷冰冰的，所以自己倒觉得安易跟他很相配。

现在怎么咂摸怎么不是滋味，儿大不由娘，但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根！

看着他先走一步的背影，跺了跺脚还是跟谁，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闹个明白。

这边，江青芸趴在墙角嗑着瓜子儿，静待她妈的好消息，时不时的瞅一眼。

瞅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差点把她吓得摔倒，咽了咽口水，急忙跳下凳子跑进屋躺平装睡。

老二媳妇瞧她那偷鸡摸狗的样儿，忍不住呸了一声，一天就会跟她们耀武扬威，就这家里一群眼瞎的把她当宝。

奸懒馋滑的家伙，在家白吃白喝了这么久，碗也不帮忙洗一个，曹三妹恨恨地刷着碗。

江青山径直去她的房间，在门口敲门：“出来，我刚刚看见你了，别装了。”

里面的人抖了抖，不情愿的起身，反正有妈在，看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你跟妈说了什么，现在当着我，再说一遍。”男人周身低气压，不怒自威。

家里的人看这副架势，都围了过来。

正好合了江青山的意，这样吵闹的场面这一次必须解决。

当着江家众人，他也毫不礼让，这个妹妹长歪了大家都有责任。

“老三，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都是一家人！”

“大哥，你先别管， 让她说。”江青山轻抬下巴指了指躲在背后楚楚可怜的人。

“你让她说什么，她被欺负了还能说成黑的吗？”江母彪悍的一嗓子。

“行，你不说是吧，我说。”江青山点点头，视线飘向她。

“那就捡几个主要的说，首先你言语霸凌我媳妇和孩子，其实你把她们孤儿寡母逼得分家住危房，最后你不知收敛四处散播谣言。”

回想起村子里妇人每次看到他就窃窃私语，应该跟她脱不了干系了。

江父震怒，江青芸吓得疯狂摇头：“爸，你别相信他，我没有，他就是搬出去了翅膀硬了，不把我们当家人了！”

见她不知悔改，江青山把视线投向两位嫂子，他赌，江青芸的气焰不可能只欺凌一个安易。

大嫂张小芳鼓着勇气说出了心里话，“我没放在心上，小妹是小辈，让着她是应该的。”

这个家最大的经济来源是三弟，这句话她该说，这个忙她该帮！

此话一出，老俩口纷纷变了脸，活了这么多年，要是不懂这明里暗里的意思算是白活了。

“她平时对我趾高气昂，衣服扔给几个小丫头洗，婆婆宠她，家里人都护着，我们外来的哪儿敢说什么。”曹三妹酸溜溜道，但也不敢说得太明显，以后还要这个家生存呢。

主要是见张小芳平时这么小心的一个人都不怕，那她怕什么，早就看不惯这小蹄子了。

平时她们俩有事没事嘀咕一句，江大哥和江二哥就当他们是嫉妒小妹，也没当回事。

今天连江青山都站出来了，这就是铁上钉钉的事实，老三一个正直的退役军人，不会污蔑人。

众人心里也恍然大悟，还当是安易一个野丫头不知规矩，不知死活闹分家。

回想她当时的情绪，一切皆有因可循，但是也太脆弱了，这嫁人嫁汉，为了口饭伏小做低，谁不是这样呢。

江母一脸难以置信，怎么真就说成黑的了，江父不管她，大声呵斥在：“跪下！你在学校学的就是这些？”

女儿一直都是交给江母的，江父气得瞪了她一眼。

江母讪讪不敢说话，今天算是她没理了，可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变成了这样。

她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都来怪我，我怪谁啊？我搞这么多也是怪你们没本事，没本事给我一个工作！”江青芸冲大家愤怒喊道。

平时众人和善的眼光，在这一刻，像刀子在她身上凌迟。

如果她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也许她就甘心就此罢休，做一个勤恳的农民，找个人嫁了。

可她见过更好的生活，她不甘心，她值得更好的生活，不甘心就此埋没在这穷山僻壤里。

江青山明明有能力帮她，为什么不帮？为什么能供她读书，却不给她找好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