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条件设施无可挑剔，林思暖她们很快同意了安排。

登记注册的时候，爸妈被超出寻常医院两倍的住院费惊呆了。妈妈差点拉住林思暖要往回赶，林思暖使劲拽住妈妈：

“没事！都说了不用你们担心费用！做完手术根本不需要住很多天！不会花的很多……！”

林思暖顾不上四处投来视线的尴尬。她理解妈妈的态度，但禁不住又急又气！

一旁的护士和工作人员态度非常友好地看着他们三个拉拉扯扯。

最终，爸爸也劝起妈妈来，总算让妈妈决定住下了……

问清了关于在此就医的一些细节，林思暖和爸妈返回病房。一会，穿着白大褂的院长过来，面带着可亲的笑意：

“本迪医师晚上才能抵达，劳烦三位先等一下吧。下午如果你们方便，我们这边先给叶湘芹女士检查几个项目，你们看看这样可以吗？”

本迪医生，便是修绎给她找的国外专科医师。

“哎！行行，没问题。”爸妈的语气客气而拘谨。

“好。做完检查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做手术了，宜早不宜迟。”

“好的，明白了。”三人点头应和。

他们把东西简单放置安排了一下，先去医院的食堂吃顿饭。食堂就在楼下百十来米的地方。

路上，妈妈问：“闺女，这医院的手术费，是不是也很贵啊？”

医院极其恭敬和热情的态度亦令林妈受宠若惊，觉得这家医院太不简单。

“……不低呢，毕竟私立医院。我已经……和琳琳借了钱了。”林思暖皱一皱眉头，“费用你们就不要管了，是做手术又不是别的，这事上不能马虎……妈你就别再怀疑担心了行吗！”

林思暖越说，语气中越掩饰不住焦急。

妈妈已经无数次对来这个医院表示怀疑。站在爸妈的角度想，她理解妈妈担心费用的心境，所以才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安慰他们给他们解释。

可是另一方面，她却因内心里埋藏了太多，无法抑制住内部满溢的焦虑与忧愁的情绪了，话语中时时带着任性似的生气。

关于手术费和住院费，修绎曾表示不用她担心。听那意思似乎要给她报销。但是这一点，林思暖目前也是无法给妈妈说出的。

有一个不太认识的陌生男人给自己帮的忙。而且，她还私下里和那个男人有结婚之约了－－这节骨眼，根本无法提。

林思暖越发有一种，紧紧被杂乱的藤蔓纠缠住、无可言说的压抑与无力感。

虽然修绎如此的光辉闪耀，如此的优秀拔萃。

而在她的心中却似乎有一种东西，将她与他之间隔开。她自己都理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按说，她本该庆幸的不是吗？庆幸有这样一位各方面顶级的男人，看上自己。庆幸自己余生跟着他，定是衣食无忧。

她应该这样想，才对的吧？

虽不是初恋，却也拨动过她的心弦。

但想着想着，林思暖的脸仍越发拉长。

妈妈见女儿一脸阴翳，也蒙上愁容。

女儿总说别担心别担心－－可林思暖才刚出社会没多久，他们又怎可能不操心、不细细为她追究呢。他们怎可能让一切，都成为涉世未深的女儿的操劳与负担？！

爸爸叹口气：

“管他贵不贵的吧，咱既然来了，思暖好不容易给你确定好了，就别挑三拣四了。只要没有乱收费就行了，私立医院条件好，贵点不是正常的吗……”

“不会乱收费的，你们看看病房的条件那么好，能是乱收费吗？”

林思暖一边符合事实地解释说着，一边努力抑制住又要急眼的心情。

“行啊……等陪完你妈看病，我也回去按部就班地上班，很快能挣来很多钱！咱都不要担心，都不要太操心……”爸爸似有愧意。

“嗯……”林思暖低低应着。

***

医院的绿化环境非常好。建筑中穿插着姿态各异的树木，时时传来动听的鸟鸣声。就像大学校园以及外面普通的居民小区一样，宁静而祥和。

三人简单吃了顿饭。出食堂门，他们发现旁边花园的砖石道上，有一坐着轮椅身穿病号服的老人，由子女模样的另一位年轻人缓慢推着，在漫谈着散步。

此安逸之景，却令三人都想到即将进行的诊疗与手术。他们现在无法摆脱心上的一抹浓重的阴云。

林思暖都迷信得不住祈祷上苍了。

下午妈妈做了几项检查，医生说指标完全没有问题。就等着本迪医生过来再做详细的确认了。

到了傍晚时分，本迪医生与他的几位助理如约赶来。

一头浅色的头发，架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的些许年龄感的医师，浑身上下透着成竹在胸的自信感与经验感。

他们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医院这边却早早就准备了随行的翻译人员。周到细微，滴水不漏。

这位Q国的着名专科医师丝毫没有架子。到了医院甚至没有休息一下，就给林思暖的妈妈诊察身体状况了。

一番彻底检查和细致思索后，一开始他略显严肃的眉目也舒展开来：

“请放心，问题不大。后天吧，后天可以准备手术了。”

翻译人员精准地翻译成中文。

本迪医生尽职尽责地给他们分析了母亲病情的概览以及围绕手术的一些状况。说“他治愈过很多，真的并不严重。”神态从容、真诚。

这些话语变成一颗巨大的安定丸，使全家悬提着的心落了一大半。

林思暖激动地握住妈妈的手，一家人眼眶湿润了。

可是，脑中盘旋着各种手术风险以及万事中总有的一丝丝“万一”与“例外”，林思暖终是止不住心慌。

很晚了，琳琳依旧打来电话，温声细语地安慰她。

慌乱之中，她给修绎也发了一条信息，说很担心妈妈的手术。

“本迪医生的医术精湛，放心交给他就是。他已经告诉我了，没问题。你别往坏处想。”修绎很快回。

“嗯嗯，好的。”林思暖让自己深呼吸几口。

***

一切都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地推进着。

做了两天饮食等的术前准备，妈妈被推进手术室。

……

万幸，一切顺利。

听到医生满面喜色地告知他们“手术顺利”，林思暖汹涌而激动地抹起了眼泪。

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直到守在还未苏醒的妈妈洁白的病床前，仍抽抽搭搭的。这是喜悦的泪水，感动的泪水。

这几天她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看似外在起伏不大，但只是处处强忍着。她咬牙顶着巨大的压力与痛苦，按照最好的方向来推进与周旋着。实则她的心理，早已处在溃散的边缘。

她从不敢去想妈妈手术失败会怎么样。

而老天，也真的体会到她迫切的心情般，如她所愿，让最热切的希望没有落空。

得知手术结果，爸爸的阴沉一扫而空，迈着十分轻快的脚步去食堂买饭了。

看着母亲即将苏醒、呼吸均匀的安睡的颜，林思暖心中填满了获救感与安全感。空气里的氧气都仿佛格外多，格外令她惬意。

修绎，琳琳……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帮我那么多，一直陪着我……林思暖将妈妈的手抱在胸前，默默想着对她好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