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亡离得越近的时候，人反而有一种放下的解脱。而当死亡又越来越远的时候，人又有了贪婪之心，想谋取更多的食物，以支撑后面的生活。

这是一个还有些人气的村子。

\"哥哥，你听！有狗叫了。″禾丹在马蹄声中，依然听到了狗吠。

禾林放慢了马速。

豆子在阳光中，张扬并不饱满的壳。豆叶不知所踪，光秃秃的杆，剑指蓝天，似乎在控诉饥饿的罪过。

兄妹俩一下马，就被几个瘦骨嶙峋的人，围在了中间。

他们的眼神中，透着对食物的极度渴望。可当他们看见兄妹俩并无米粮之物时，这几人又自发散开了，各自靠在原先的座位上，瘫坐开了。

禾林说，\"你们附近一共还有多少人，活着？

一个中年男人似乎曾经走南闯北，他听懂了禾林的话，他用手比划着，15个。

\"大叔，你去把他们都集合到这里来。\"禾林连比带说。

中年男人站起来，走路的姿势并无踉跄歪斜。

\"还是他块头大，耐饿！\"禾丹说完，把马拴在了就近的树杆上。

没过多久，大块头男人的后面，跟来了零七散八的几个人。

他走得较快，说，″村里还有三个不能动的，卧榻在床。″

″你们先在这儿等着，大叔，又领我去见那三个卧床之人。″

禾林嘱咐妹妹，\"你在这儿等我回来，一起再发。\"

禾丹也没等多久，禾林和中年大叔就回来了。

禾林走在前面，中年男人跟在他的身后。中年男人有一两次伸起拳头的动作。

\"你们不要动，各自坐好，我给你们每人一颗抗饿的豆食。″禾林说着，毫无防备地拿出装有金丹的袋子。

中年男人也吃过，他似乎又在寻机做什么。

当禾林给了每个人一颗金丹时，一直跟他旁边走着的中年男人，他的眼中不时闪出一股强烈的抢取之光。

禾林给完之后，对他们说，\"少走动，保存能量，也许能抗个两三天。\"

禾林说完之时，每个人都把手伸出来，想再要一颗。他们的眼神，则更加的渴望。

\"没了，每人只有一颗。\"禾林说完，欲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跟在一旁的大叔也转身一个跨步。他的右手一伸，就把禾林手中的小袋子给抢走了。

禾林毫无防备，他压根没想到有人会抢。眼见中年男子已跑开了数步，禾林发足脚力，一下子就挡在了中年男的前面。

″豆食好吃吗？\"禾林沉声问。

\"好吃，很香！\"中年男不明所以，如实回答。

\"什么味道？\"禾林再问。

\"有点甜味。\"中年男再答。

\"你们还知道香，甜。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我们没吃过。就想多留一颗给你们，就多救一条性命。\"

中年男听后，面有愧色。

\"给你！\"他一说完，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起来吧！谁都想活下去。三天之后，如果这东西还有剩，我们会再来。″禾林扶起了大叔。

禾林拿过袋子，并没多说。他和妹妹又策马而去，驶向下一个村子。

\"哥哥，我也没想到他会抢。\"禾丹也是第一次见有人抢食物。

\"极饿之人，会抢食物。我以前也遇到过。但今日，抢金丹，是我始料未及的。因为这人在极饿的状态之下，居然还能跑那么快。\"

哥哥禾林的话，引起了禾丹的思索，\"如果极饿之人，抢食物，也算犯罪吗？\"

禾林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算与不算，官家说了算。\"

\"哥哥，错了！算与不算，皇上说了算。你看每份奏折，都要交到皇上手中。\"禾丹的话有明显愤怒的意味。

\"哥哥，这丹本是平常之物。只是在大灾的年代，稀有了它。如果朝中有这些平常之物，做了救济百姓，也不失有益苍生的好事。\"禾丹一下子又想到了，皇上的朝中。

风声更迭，马儿驰骋，没人给得了兄妹俩答案。

只见远处偶有炊烟冒起。

\"笑笑，这样的村子应该还没断炊。我们不去了吧。\"禾林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收紧了疆绳。

禾丹侧头皱眉，\"哥哥，穷人呢？没断炊是富人吧。\"

禾林勒着马绳，缓缓停了下来。

他俩所见之人，并无极度饥饿之色。倒像又饱餐了一顿，气色转好。

\"大婶，你们村子还有粮食吗？\"禾林拉住了一位大婶问。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当官的放了仓，发了粮。我们每家领得了两斗米。\"大婶手挎竹篮，里面有个装米的口袋。

\"那我们去也领得了吗？\"禾丹心中燃起了希望。

\"听说是针对所有的灾民。发完为止，早去就有，晚去也难说。\"大婶详细交待了两人发粮的地址。

\"有劳大婶告知，我这有几粒豆食。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食用。\"禾林从袋中拿出了四粒金丹，给了大婶。

大婶正要问原因，禾林兄妹俩并不解释，纵马西去官府放粮之地。

所幸路途不是很远，兄妹俩赶到时，当地县令正在发粮。他的边上站了数十官兵，维持秩序。

\"苟县令，苟老爷，真是做了大好事啊！我们里县的人，都感激您啊！\"

领了粮的人，一个个又重新跪下了。

苟县令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他大声说，\"乡亲们，救得了你们，是我老狗的福气。粮你们吃，货由我当！散了吧，回去煮了老人孩子先吃。救命的粮啊！\"

苟县令说到动情处，眼泪纵横。

在场的人，无不欣然泪下。

尤其是以前喜欢作恶的人，更是痛苦流涕。

\"哥哥，怎么办？还去领粮吗？″禾林兄妹俩在外围看着。禾丹问没想上前领粮的哥哥。

\"我倒是想去领。因为想给那些快饿死的人。但又所领不多，领也失去了意义。\"禾林说完，把妹妹拉到一边静等。

\"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呀？不走，也不领。\"禾丹疑惑禾林的不作为。

\"我在等县太爷。\"禾林望着分粮的队伍。

禾丹知道哥哥又有什么计策，但她催哥哥，\"你先去打声招呼呀，等下县令上马就走了，你在哪里去找？难道又来一出马背追官爷，惊动官府？\"

禾林听禾丹说的也有道理。他走过队伍，径直走到县太爷面前。

\"县老爷，借一步说话。\"禾林于衣袖中亮了腰牌。

县令一看，大惊，\"你且先等，我发了今天的粮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