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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为将君侍侧

作者:子一二12 | 分类:古言 | 字数:87.2万

第二八三章 新宫死谏

书名:毒妃为将君侍侧 作者:子一二12 字数:2861 更新时间:2024-11-16 12:48:32

新宫富丽,与之前的琉璃殿内胡乱堆砌宝贝不同。此建筑外形、内饰风格统一,与九泽槐安所差无几。

换了地方,蒋通睡不着。天气已寒,宫人为他披了厚外衣,移步书房。书房灯火通明,他握着书卷却无心其上字句。他在等人。

在自己的宫殿还要防人耳目、借故无眠,蒋通觉得心里憋屈。

不一会,人到了。

待蒋通屏退左右,老太傅“噗通”一声跪下叩首:“今日晗儿太过无礼,还请王上宽恕!”

“岳丈快起!”蒋通赶忙起身扶人:“此前的事,都是我没能保护好晗儿。现在她情绪难免有些波动,岳丈切莫怪她。或许老天三番两次收回让我成为父亲的机会,是还没有完全信任我……哎,周将军如何了?”

“臣去看了,用了最好的药,医者说若能熬过高烧,命就能保下,只是往后恐怕再不能……”

“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蒋通拍了拍任允的手臂,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神情有些恍惚,许久才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王上,温鄙城并非一般莽夫。今日之事后,他恐怕会加快速度对余下忠良下手。”

蒋通觉得头疼,揉了揉睛明穴。他如何不知道温鄙城难对付?

此人看得清利益走向,又敢于当机立断,当年弑杀婴冬原主、转投九泽合谋就是例子。温鄙城是个有野心又够狠毒的人。此前他一直将九泽视为眼中钉,从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可这段时间,蒋通觉得他看自己的神色明显变了。

变得让人不寒而栗。

“今日之事,岳丈可知晓?”蒋通问:“若晗儿所见无误,难道那些刺杀者真的是温鄙城自己找来的吗?这样他才有机会降罪周将军!”

今日任晗几次将怀疑的矛头对准温鄙城,因此还被任允掌嘴。隔着车辇,蒋通将这些听得一清二楚。

“臣尚不知晓,但也难说不是。”任允皱紧眉头:“王上放心,臣定当竭力调查此事,保证王上完全!不过若真如王上所料,温鄙城此人必须尽快铲除。”

“四达多谢岳丈!可是婴冬势大,温鄙城又有众多拥护者,想要除掉他难于登天。”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确实无法与其正面抗衡啊。”老太傅说罢叹了口气:“况且婴冬成事,不只在于兵强马壮,还在于后起之秀林立。就算真的能除掉温鄙城,也只会让其群龙无首一阵,却难保其之后不能卷土重来。”

讲到此处任允停了下来,陷入思索。蒋通熟悉这个表情,瞅见后,连忙问:“岳丈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臣是想,若能离心婴冬,消耗其精锐,温鄙城之党羽未必难除。”任允转过身,眼神中迸射锐利:“王上认为,若能让温氏后裔征讨西南叛军,这样如何?”

“是好。让婴冬军东南两分,不能形成合力,自然是好。剿灭西南叛匪之事,我与岳丈也曾探讨过,”蒋通面露不解:“可是此前岳说眼下竟原才是新坤的主要对手。”

“即使现在,对整个新坤来说,竟原仍旧是头敌。但当时情形与现在又不同。当时新坤初生,根基不稳,其中任何人都无暇四顾。温鄙城狼子野心,但即使他想要尽占北陆,也需率先联和九泽与王上您一致对外。原本,温鄙城打算巩固势力、站稳脚跟后,先攻竟原,再图新坤内敌,最后解决诸叛军。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判了王上您的分量!这三年王上励精图治,又在西部平叛中取得战果,已然真的具备执掌新坤的能力!这让温鄙城惴惴不安。同时,也让他看到剑指西南,蚕食个个叛军,再蓄积力量、步步为营,最终吞并竟原的可能性。”

“原来温鄙城的矛头转向了。”蒋通消化着任允给出的意思:“可是既然意识到好处,依照温鄙城的个性未必不会亲自征战。”

“不错!此计若想成,一来需要温鄙城在东部战场无法抽身;二来,还要让他对王上全然放心,愿意将婴冬军四散各地。”

“……岳丈的意思是?”

任允转向蒋通,再一次伏跪下去:“臣请死谏,一来请王上俯首与竟原合作,二来……将兵符全权交于温鄙城!”

“什么?!”

蒋通拍案而起。

任允不抬头,话语却不止:“王上‘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若将王上所掌握兵权尽授予温鄙城,此贼子必然再不会做出危害王上性命之事!不仅如此,依贼子秉性,其必然更加骄纵无畏,以为王城之内再无人能与其匹敌!这才能让他允许婴冬徒孙放手一搏,收复北陆各失地!至于与竟原合作,实属无奈:新坤无人可信,只有远交近攻,先共同铲除温鄙城,再图从长计议!”

任允说完不再言语,他的声音却还在房梁之上萦绕。

蒋通低头看着将四肢蜷缩在一起的老人,满脑子都是幼时茅房中的石块。

任允为官多年,自觉忠言逆耳、直言无诛,实际上树敌太多。他或许自己都不记得,某个深秋的傍晚,曾有个寒门书生呈上万言书信、苦苦请求与其相见。可是他却最终,让仆奴带了“进趣于时,徒矫浮华”这四字便打发了他。

那是蒋通与任允的第一次“会面”。他当时也是这样跪在其府门之外,央求着对方采纳自己的意见。

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再提起,但这并不等同于忘记。

“本王听闻,太傅与亡国旧主情谊颇深。老实说,萧氏兄弟若无谋篡之心,本王对其才能、勇敢也会深感敬重。”

对于任允的“死谏”,蒋通没有给出答复。突如其来的评价让任允顿如雷擎。只见老人猛然抬头:“王上,危若朝露之时,王上万不可受奸人挑唆,怀疑臣通敌!”

蒋通不答,任允又大呼一声“王上”:“王上!臣终身所学,忠为最大,如何敢逆?臣之衷,是衷于北陆,衷于北陆之王,并非愚忠于某个党羽氏族!

“臣固执,学不会阿谀奉承、学不会阳奉阴违,也没有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本事。可在臣执意留在奉器时,就已经把自己献给北陆、献给王上您了!臣闻‘孝子,天下愿以为子;忠臣,天下争以为臣。’若臣叛王,难道贼逆就以为臣能贞忠于他们吗?

“臣执意留在奉器,甘忍嘲谤终不悔,只愿为北陆尽忠、为王上肝脑涂地。此计需王上忍气吞声、迎合贼逆,臣如何不是肝肠寸断、万死万死!可是为了最终可以一统北陆,王上此刻自断一臂、卧薪尝胆,未尝不可!”

隔了许久,蒋通的声音在任允头顶响起。

“岳丈误会了。四达与萧氏一族并无深交,突然想起,提了一嘴而已。岳丈莫要思量过深了。”

这时,就听书房外、院子里嘈杂起来。

此刻子时将近,按说不应当有人来访。君臣对视,蒋通连忙将任允扶起来,两人迅速思量若有质问该如何应对。

好在来的不是“外人”。

“娘?!……这……您这又是怎么了?”

书房外,女眷跪了一地,各个哭哭啼啼,好几个脸颊红肿,显然是被打过了。

蒋通一边走向牛婶,也就是如今的新坤太后,一边感到头疼。

“什么叫我‘又’怎么了?我一个乡野来的太婆,我能怎么?”牛婶边说边一手抹眼泪、一手垂腿:“我是造了哪辈子孽,儿子娶了媳妇心中就没了娘。若是还有神仙菩萨在,就开开眼帮我这老太婆评评理!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

牛婶本就一副好嗓子,如今不再挨饿受冻,眼见面颊身躯愈发圆润,哭天抢地中气十足,生生将一地女子的啜泣盖了个严实。换气时偶然抬眼,看见任允也在!哭声更大了。

“到底是老丈人比爹亲啊!神仙菩萨,我儿子早已忘了我们母子相依为命的日子,就算孝顺旁人,也不再孝顺我了!”

蒋通知道,他娘的劣根性又要发作。家丑实在不想外扬。

好在任允识趣,只再劝了一句定要“好生考虑考虑”,就称有事,快速退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