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为将君侍侧
作者:子一二12 | 分类:古言 | 字数:87.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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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玉笛塞上柳
话语间,邝野正错过了一次拍手赏钱的机会,之前的笑闹之色也淡了些。
他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令他兴致不高的话题:“陆兄如何得知‘沐之三难’?我以为只有北陆南方对这唱辞熟悉,竟已流传去西齐了吗?”
“并非,只是陆霆前来北陆是想拜在乐云邝越侯门下。所以对南方之事有些了解。”
陆霆直述来意,多是想看邝野反应。可是邝野听完只“哦”了一声点点头,没有接话,倒是转过头问秦苍:“你和他一样?”
“啊?我不一样,我不认识邝越侯。但听说乐云锦绣,在当今犹如世外桃源,于是就跟来看看。我刚才就想问,你们说的‘沐之三难’‘蔽芒仙人’是什么意思?可与这位邝越侯有关?”
这个不涉朝野、不涉军政的话题似乎契合邝野的兴趣。于是年轻人重新拿起酒杯,豪不含糊介绍起来。
乐云西北有座山,名叫巫王山;半山腰有座城,叫做封渊城。‘蔽芒仙人’王沐之就住在封渊城之中。若想到封渊城门封渊台,需要越过巫王山上鬼驼峰。
山是确有其山,峰也确有其峰,可是封渊鬼怪城与‘蔽芒仙人’可从没有人证实他们真的存在。传说这“蔽芒仙人”性格怪癖、恃才傲物,没有王爵将帅能入得了他的眼,让他敢舍天地清净委身麾下。
偏偏他又有旷世奇才,叫天下豪杰求之不得。
曾经九泽王室中有一人不信邪,为了请“蔽芒仙人”出山,硬生生一步一拜登上巫王山封渊台!
鬼驼峰常年大雾,传说封渊城又有灵怪驻扎,这人腿脚不好,拖着孱弱病体到达封渊台时只剩下小半条命了。多虔诚啊!可这王沐之呢,毫不领情!与其说了几句话,就断定这不是让自己下山入仕之人,半分情面没留,就让他离开。
倒是这瘸子也算有本事,软磨硬泡,逼着“蔽芒仙人”王沐之许下承诺,说若有人解得了“沐之三难”,他便出山。这就是当今“沐之三难”三句谜唱词的来由。
秦苍觉得有趣,笑笑道:“原来所谓‘仙人行千里’,就是说他出山当军师啊。这仙人真是好大的口气。”
“‘沐之三难’虽有趣,不过只是哪个说书人杜撰的。听听就是,老秦不用太在意。”
见秦苍怎么都喝不醉,邝野有些惊讶;两人探讨“沐之三难”津津有味,称呼也从“秦兄弟”逐渐变成“老秦”。
陆霆对邝野的确有求,但实在看不过这两人勾肩搭背、越贴越近,便要将喝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拉开。谁料手刚沾上邝野,这人顺着他胳膊就醉倒了下去,迷迷糊糊之间还在夸“霆霆啊,老秦好酒量!”
邝野本也住在缱梦楼,秦苍两人想差他身边仆侍带他上楼入住,邝野却任性不肯。好说歹说,带了乐者同去。说再听最后一曲,才能好好入眠。于是三人约着明日再见。
两人走后,邝野与被唤上来的奏曲之人隔着屏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是哪里人?”
“回小老爷,奴是因丘本地的。”
“……先前在缱梦楼并没见过你。”
“奴少时在青商学艺,这才回来。”
“哦,青商……学官乐?”
“是。学官乐十载,可是师父一直说我受了因丘本地影响,奏不出官乐的庄重与富丽。后来四方动荡,我就回来了。”
“回来了好……奏不出也好……不该只因一人喜好,怠慢了处处声音。”邝野醉眼朦胧,脸上两团飞霞:“只是因丘与乐云临近,两处民间曲目相融合,审美意趣甚至拨弦的方式都相似。你说你是因丘人,受了因丘本土影响,可刚才酣畅之时,你却下意识用了另一种拨弦方式。恰好那种方式我也熟。姑娘恐怕不是因丘人吧?”
屏风后没有回答。
好一阵沉默之后,邝野问:“你是从豫枫岭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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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缱梦楼外风月朗朗,疏星几颗。
秦苍与陆霆并不知道邝野与乐姬的对话,往他们自己所住的客栈走。
陆霆借着夜风醒酒走得慢,秦苍天生不醉的怪异体质,又有天华胄护着,并无醺意,只觉凉风舒爽,于是便随他慢慢行。
“他当真能引荐我们去乐云?这可并非易事。他可信吗?”秦苍问。
“可信。”陆霆答。
“大霆子,你今日不对。”秦苍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他到底是谁?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告诉我?”
陆霆抱着臂也停下脚步:“我今日也是头回知道,你对戏词颇有兴致。”
“我那是看你对这位邝爷上心,投其所好。”
陆霆点点头:“我也只是猜测。他或许是玉笛之主。”
“什么?”秦苍不可思议地凑上去,闻见酒味又扇着手退了几步:“玉笛之主?他是就邝越侯?”
“沐之三难”唱词中所说“玉笛破瓮”,其中“玉笛”就是指玉笛之主邝越侯。酒席间邝野已向秦苍解释过。
“我也不愿相信,可他腰间配的玉笛正是塞上柳。”
“因丘与乐云近,此处人人都听过这首曲;邝越侯又是氏族时代就有的封号,大街上学他佩玉笛者比比皆是,我们今日不也见了许多?你确定吗?”
陆霆想了想,突然拔剑,剑鞘顺着秦苍的靴底向上施力,新月刀霎时从靴口处飞出!
“我的新月!你干什么?”
陆霆快速挡下秦苍一掌,伸手一接,短刀稳稳落入手中。
“这颗是九泽革泽六足鸟石,西齐玉西王母石,九泽虬眠卧龙石,九泽女薄单目石,九泽葛肺赤狼石,北离幽鄂绿晶石,北离建褚红窑石,临南掌灯灯芯玉,临南厌火黑耀岩……”
“……好了好了!我信了!我们陆霆公子见多识广、眼光绝佳,这些奇珍异宝绝不会看走眼,我相信他带的就是塞上柳这总行了吧!你是不是在山上茶肆时就看见了?”
听陆霆和尚念经般逐一报出刀鞘上宝石出处,秦苍明白了用意,一把将短刀抢了回去。怪不得当时陆霆眇他腰间。宝贝轻重秦苍分不清,可是陆霆却不是外行,既这玉笛当真是邝氏一脉所独有,那他们竟然直接找到正主了?
“我也只是猜测。听说‘尚白’最后几坛皆入乐云邝越侯之手,与他言辞一致。”陆霆说完继续向前行:“不过方才看得出他对我们尚有戒备,对乐云也不愿多谈。只有明日我们再问问看。”
邝越侯是部落时期富甲一方的诸侯。
氏族大战后,王侯陨落,权力更替,邝越侯本应随之归隐,名号也不该复存。但乱世之中那一代邝越侯做不到独善其身,于是据守城池,保护兵民,共同击退贼匪后,建立乐云县。所以世上虽再无诸侯,人们却还是尊称邝氏一脉后代为邝越侯。
玉笛塞上柳是其随身之物,是邝越侯的标志。三年前北陆剖裂,传也是玉笛传人邝战收归多处郡县,力敌旧王廷强征赋税之兵。之后关闭城门,只入难出。从此,外面的人便再没见过邝战与其塞上柳。
“玉笛世代相传,绝不可能轻易假于人。可这人看着年纪不大、内力不强,不像是护佑一方的英豪邝战。难道是后人?......大霆子!难道你心心念念的邝越侯邝战已经作古了?”
“别乱说!”虽制止秦苍,陆霆自己却也神色黯淡。
可转念一想,秦苍心中突然不安:“既你能认出玉笛,会不会还有旁人识得他身份?乐云与豫枫岭不对付,会不会有其他人觊觎?那位小爷不像有什么功夫傍身,现在醉成烂泥,我们将他留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玉笛并非人人知晓。我在霍安时,曾见过与这玉笛同材质的另一件宝贝,这才确认。现如今的确不安生,但他既出乐云,应该自有防备。无事。”
话音未落,身后徒然“轰”得一声巨响。
两人回头一看,缱梦楼顶跳蹿出一人,正往山野里钻。这时客栈里便有灯火亮起,有人尖着嗓子大喊。
“救命啊——”
秦苍看向陆霆:“你确定无事?!”
两人再顾不上细说,调头直向缱梦楼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