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木棺内。

躺着一个面颊凹陷，骨瘦如柴的男人。

他没有寿衣，只是穿着洗得泛白的蓝色半截袖衬衫和灰色的裤子。

从衬衫的款式上来看，是警队夏季制服，只是摘掉了肩章和警徽。

两条手臂并拢在身体两侧。

皮肤上已经出现了一块块尸斑。

一双手呈佝偻状，看上去就像是收缩了的鸡爪。

李沐阳和吴大宇见识过无数个死亡现场，拥有丰富的经验，虽然达不到法医那么专业，可仅仅是尸斑颜色的深浅和分布，就可以轻易判断出，棺里的男人，死亡时间绝对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

两人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吴大宇低声说道：“老萧不是昨天晚上去世的。”

李沐阳点点头，右手举着手机，左手伸进棺里，先是检查了萧彬的脖颈和头部，又解开胸前的扣子，查看胸部。

当他摸索到萧彬右侧腰部位置的时候，顿时停了下来，脸色微微一变。

“有伤口。”

吴大宇立刻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李沐阳马上关掉手机电筒，飞快的说道：“有人来了，把棺盖合上。”

当下，两人合力，将棺盖重新盖好，就顺势蹲下身子，竖着耳朵聆听。

脚步声由远及近，轻重不一。

足足等了四五分钟。

才见一个人影到了院门外。

结果这人并没急着进院，而是站在一侧院墙前，哗哗放起水来。

院门距离棺材，只有五六米远，一股呛鼻子的酒味随风飘进李沐阳二人的鼻子里。

这人解完手之后，就摇摇晃晃的推开院门，打着酒嗝走了进来。

黑暗中，李沐阳和吴大宇对视了一眼，尽管看不清楚对方脸上表情的，可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萧逸华。”

吴大宇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双拳握紧。

李沐阳立刻伸手按住他肩头，用大拇指压了压他的肩窝，暗示他不要冲动。

市局刑警队大队长，夜闯民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旦传扬出去，没准警服都得脱了。

吴大宇努力控制自己情绪，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这时，萧逸华已经走到了棺材前。

他停了下来，扶着棺材干呕了起来。

可半晌也没吐出东西，反而剧烈的咳嗽。

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气喘吁吁的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真他妈的晦气，咳咳咳，他妈的……嗝……”

骂了几句，他才踉踉跄跄的往房前走去。

过了片刻，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开门，开门……你妈的，知道老子回来了，还故意把门关上，几天不打你，就要翻天了……”

房前有灯光亮了起来。

接着吱呀一声，显然是门开了。

紧接着，就听采莲讷讷的声音响起：“你咋又喝多了？”

“去你妈的，你管得着吗？”萧逸华骂道。

采莲没有出声。

随即，就是有人走进去的声音，还伴随着骂骂咧咧。

吴大宇压低声音，愤怒的说道：“真他妈的是个畜生。”

李沐阳仍旧按着吴大宇的肩头，生怕他愤怒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咣当一声，门被关上了。

李沐阳轻轻吐了口气：“老吴，我们撤。”

没想到吴大宇却一耸肩，把李沐阳的手抖开，嗡声说道：“不急，我们看看。”

李沐阳一阵无语：“有什么好看的，我们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吴大宇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猫着腰，贴着墙根，往房前走去。

李沐阳无奈，只得跟在其后。

吴大宇绕到房前窗下停了下来。

李沐阳挨着他蹲下，捏着嗓子说：“老吴，事先说好，不管发生什么时候，你都给我冷静点。”

吴大宇嗯了声。

这时，就听屋里响起撕扯的声音。

“你，你要干啥？放开我。”采莲无力的叫道。

“你是我老婆，你说我要干啥？”

“不要，孩子在呢。”

“那你他妈的就别叫唤，把裤子脱了……”

“求求你了，爸还外面的棺材里呢。”

“那又咋样？死都死了，他还管我睡自己老婆？”

“呜呜呜……”

采莲压抑的哭了起来。

吴大宇气得浑身发抖，双拳握得嘎巴嘎巴响。

李沐阳暗暗叹口气。

心说这个萧逸华简直猪狗不如。

父亲尸骨未寒，尚未下葬，屋里儿子还在，他竟然如此无所顾忌，和畜生还有什么区别？

他实在不想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拉了拉吴大宇示意马上走。

吴大宇却一动不动。

李沐阳摇头无语。

过了片刻，屋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男人低沉粗壮的喘息声。

“你他妈的是死人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呜呜呜……”

“就知道哭，给我憋回去。”

“……”

“你吗的，全身除了骨头一点肉都没有，都能把人咯死。”

“……”

“真他妈的败兴……欠揍。”

男女交媾的声音并未响起，反而传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当中还夹杂着采莲压抑忍疼的闷哼。

吴大宇气得浑身发抖。

李沐阳只得再次抓住他胳膊，暗示他忍住别发火。

足足过去了半个小时。

屋里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灯光一下子就熄灭了。

李沐阳凑到吴大宇耳边，低声说：“现在可以走了吗？”

吴大宇做了一个深呼吸，就要答应。

不料屋里就响起了萧逸华沙哑的声音：“老婆，我跟你说，老不死的一死，还能有一大笔抚恤金呢！听说给四十个月工资……我算了算，差不多有小十万，到时候给你多买点好吃的，养得白白胖胖的，弄起来才舒服。”

采莲哼了一声：“你爹都死了，你还惦记他的钱。”

萧逸华嘁了声：“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死的好，我正愁没本钱呢！”

“唉，你还要继续赌下去吗？儿子眼看着就大了，以后还得给他买房子娶老婆……”

“啰嗦个鸡毛，只要我有了本钱，手气再好点，一晚上就翻身。”

“唉……”

“别一天到晚唉声叹气，把运气都整没了。”

“……”

李沐阳和吴大宇听到这里，眉头不约而同的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