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祾看着不停在椅子上挣扎的丧尸，沉默着久久说不出话。

她想到了栗微月。

其实就算栗微月是丧尸……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害过他们，甚至还帮了他们许多。

零祾脑海里一直回放着跟栗微月在一块的那些日子。

她明明……就只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孩子！

但是看着很瘦，还营养不良。

天知道零祾有多么想给她制定一份营养餐，亲自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只可惜檀筠眷护她护得跟自己眼珠子似的，别说不让人碰，靠近都不行！

真是的……

零祾一直因为这件事对檀筠眷颇有微词。

现在想来，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要是换作她，别说靠近，她直接带着栗微月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待一辈子！

需要物资的时候她出去找就行了。

零祾在心里惆怅地叹气。

不知道微月妹妹去哪里了……

我那么可爱的微月妹妹啊——你去哪了？

零祾瞥了眼檀筠眷，又叹了口气。

还有比她还要抓狂的。

檀筠眷此刻确实很抓狂。

他一直在回想之前读出来的童雅的唇语。

一只白色的头顶三根浅蓝色长羽的大鸟突然出现，带走了栗微月，还没有出窗户就不见了。

就跟凭空消失一样。

没有方向。

檀筠眷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栗微月。

他见这边已经没什么需要他的事了，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卢喆意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微月妹妹一天没找回来，檀大哥就一直这么打不起精神来。

这看着真让人难受。

他也挺想微月妹妹的……

卢喆意总觉得栗微月就像团队里的吉祥物，有她在，一切都能逢凶化吉。

没事的时候看看微月妹妹还能赏心悦目。

唉……微月妹妹到底去哪里了？

我们好想你啊！

——

栗微月再一次来到了那个人的梦境里。

坐在熟悉又柔软的草地上，面前是清澈见底的小溪流，透明的小鱼在里头畅快地游着，只有黑色的眼睛能用来判断它们的位置。

自从那天那个人给她看过萤火虫之后，这里就一直是夜晚的状态。

满天大大小小的星星闪着光，就算是在这里，今晚也没有月亮。

“你是想看月亮吗？”

那个浑身上下都裹着白光的少年来了，他十分自然地坐在她旁边，好似两人是相处了很久的老朋友。

栗微月望着天空，星河浩瀚。

书上写着，有月亮的晚上是不会有满天繁星的。

果然，那轮弯弯的月亮因着云层的移动而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周围的星星都少了许多。

月明星稀。

“为什么是弯月？”

栗微月头一次主动问身旁这个少年。

少年似乎转过头来看着她，他应该在笑：

“你会喜欢。”

栗微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随后又将视线转到天空上去，望着那轮弯月。

相对于圆月来说，她确实更喜欢弯月。

带着棱角的银钩子，立在云端，散发着浅淡的光芒。

“蓝白，过来。”

少年突然出声，遥远的天边有一只白色的大鸟飞了过来。

它同体雪白，头顶却有三根浅蓝色的长羽，随风轻轻飘起。

浑身上下在淡淡的月光下好似散发着光辉。

它长得有点像白鹭，但比白鹭要大很多。

黑色的眼睛带着一抹深蓝。

栗微月想起了绿色晶石形容过的那只大鸟。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脖子，上面空无一物。

栗微月反应过来，这是梦境，只有她进来了。

那只被少年称作蓝白的大鸟落在他面前，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那天是蓝白带你离开的。”

栗微月看着那只大鸟，它似乎也挺喜欢她的，走到她面前，低下头蹭了蹭她的手背。

柔软的触感在手背上传开，一直到神经中枢。

“为什么要带我离开？”

栗微月看着蓝白，问题却明显是问的少年。

少年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不喜欢那个地方吗？为什么要离开？”

那个地方？

是指那片让人感到很舒适的森林？

栗微月不答。

少年也不在意，他的双脚淌着溪水，双手似乎撑着草地，他好像在看天空，在看那轮弯月。

“那个基地有什么好的？在那里你只能每天待在房间里，想出去还要那人带着你一块。每天都要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你不累吗？”

栗微月沉默。

可是沉默没有任何意义，事实就是如此。

想要在人类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须要为自己的身份提心吊胆着。

可是……

她一开始是想要在人类世界生存下去吗？

不是。

那现在呢？

栗微月有些答不上来了。

她答应了檀筠眷给他些时间。

栗微月想了好一会。

最后还是觉得，不管最后她要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是要去到他面前，当面讲清楚的。

她得回去找他。

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尽管在那个基地待着的那段日子，她过得确实不快乐。

可是她的人生本来也就没有几天快乐的时候。

她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身旁的少年发出一声喟叹，他似乎很是惋惜。

“是真的很可惜啊——那个地方。你本来就应该去那个地方的，那是你的最终归宿。”

归宿……那片森林吗？

“走了，蓝白。”

少年站起身，坐在蓝白背上，蓝白清啸一声，载着少年飞向远方。

他的声音随着清凉的风传了过来。

“下次见，栗微月。”

这还是第一次，那个少年离开了，这个梦境还没有将她送出去。

栗微月感受着泛着凉意的风，在这里，她能感受到温度。

又或许，在这里，这个梦境里，她可以做回人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栗微月就感受到了来自身上一些奇妙的变化。

栗微月摸了摸自己的手，有了温度，是温热的。

她试探性地抚上自己的胸口，胸膛处那颗许久不见运动的心脏又开始了跳动。

她在呼吸，青草气息顺着呼吸的动作飘进来，而不是再像之前那样不用呼吸就能敏锐地闻到。

是一个真正的人类所拥有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