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狠狠砸下锄头，想象当中的惨叫声并没有传来，而且凭老汉多年阴人敲闷棍的经验来看，刚刚那一下并没有砸中人的手感。老汉咦了一声，猛的掀开被子，只见一堆破布破衣堆在那儿。

“遭了！”老汉暗道，正准备回头，一个大脚踹向了他的腰间，直接一脚把他踢飞到床边。

“你这老不死的，我又没惹你，无缘无故想要我命，真是卑鄙无耻阴险至极啊！”贾讪义正言辞的说道。老汉躺在地上，一手捂着腰，用惊讶的眼神望向贾讪。贾讪看到老汉沉默无言，更生气了。

“都一把年纪了，还偷袭我这种小辈，我爷爷年纪也和你一样大，原以为老人都会善良朴实，刚接触外面的世界，你就给我上了一课啊！”贾讪滔滔不绝，大概是因为在荒漠这么久没人跟他说话的缘故，好不容易遇到个人，他似乎就像是在发泄什么一般，不停的斥责着那位老汉。

老汉被贾讪说的有点懵，他看着前面指手画脚的贾讪，眼珠子转了转，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这是老汉最疑惑的点，他觉得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还是被发现了。

“……什么啊，原来你会说话啊。说到为什么能发现你，很简单啊。”贾讪越说越得意，声音也变得响亮“长时间被风沙袭击，房屋的门肯定会堆积些沙子吧，这种情况下门是不能那么轻松就可以打开的。”因为说的有点多，可能嗓子有点不舒服，贾讪咳嗽了两声“当然，我们假设这里经常被像我一样的流浪者光顾，那么这一阵子天气这么冷，流浪者肯定会生火取暖吧，但为什么大多数房子里的火炉看上去长时间没用过，而只有一间屋子里的炉子里面有灰呢？”

解释完了，贾讪洋洋得意的看着老汉，慢慢走到窗户边，手放在窗台上，望向外面，虽然乌云已经开始消散，但外面还是很黑。他感慨道：“爷爷说的对，外面真黑啊，如果有一步走错了，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那种莫名其妙死在陌生地方的人生，他才不想体验。

他转头看了看还坐在地上发呆的老汉，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偷袭我啊？”

“唉！”老汉叹了口气，开始讲述起了这个村子的故事。

“仁慈？善良？那些东西已经不适合如今的世界了。”老汉默默的说道:“曾经受人尊重，受人敬仰又如何呢？等到危机降临，人人自危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会讲那些所谓的道义，每个人眼中都只有自己罢了”

“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当然已经是过去式了。”老汉就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呆呆的说着：“村子里人虽然不多，但生活上过的也是其乐融融，很充实。”他的眼睛终于有了些变化：“但好日子是不会亘古不变的，一切转变的那一天还是到来了。”

贾讪只是默默的听着，没有插嘴。

“不知从哪儿出现的一群强盗，自称是什么‘拾荒者’呸，就是一群强盗！”老汉情绪逐渐变得暴躁。“他们毫无理由的出现，毫无理由的开始跟我们索取资源。我们这儿本来就收成不好，如果把粮食给了他们，这个冬天就得死上不少人，这跟直接要我们的命有什么区别？于是我就组织我们村子的男人反抗。但是没办法，还是打不过那些整天以劫掠他人为生的强盗，最后资源粮食什么的还是被抢走了，甚至还抢走了很多村里面的女人……”老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在反抗的时候，左腿受了伤。那群强盗把东西抢完，倒是没有赶尽杀绝，只是让我们自生自灭，也是，粮食都没了，我们是不可能战胜寒冷和饥饿的。为了能活着，剩下的人准备一起去寻找新的出路。看到他们没有失去对活着的渴望，我很欣慰…但是…”老汉咬牙切齿的说道：“‘正是因为你这个老不死的，我们损失才会这么严重！…这老东西瘸了，带着他也相当于带了累赘，让他自生自灭吧…’他们是这样说的。就这样，村子就剩我一个人了……”

贾讪望着窗外，缓缓说道：“这就是你能随便杀死一个陌生人的理由吗？你跟你说的那些强盗有什么区别？不，你比他们更狠，他们起码会让人明明白白的死去，而你呢，暗中偷袭，让人死的不明不白。”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幽幽的说道：“老东西，没有人有权利肆意的剥夺他人的生命。那群强盗也罢，你也罢，都已经违背了做人的准则了啊。”

老汉对此嗤之一笑：“我承认我被你这小子算计了，我认栽。但是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啊，这次算是你运气好。在这个腐朽不堪的世界，哪儿有什么道义，哪儿有什么准则，那种人与人之间宛如过家家一般假惺惺，互相帮助的时代早过去了。现在可是弱肉强食的时代啊！”不知何时，老汉已经站在贾讪的后面，他眼神透露着疯狂，手里高举着锄头。他相信，这一下肯定可以把贾讪的脑浆给打出来。

“你们大人就喜欢以过来人的身份指指点点。如果世界腐朽，那我就努力使自己成为清流。世界是美好的!你说我运气好？这跟运气无关，但凡是遇到危机，我都会用自己的双手以及智慧来化险为夷，这次也一样！”最后一句几乎是吼着说的，而且边说，就像是知道后面有人偷袭一般，往后面猛的踹了一脚，老汉又飞出去，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能精准算计到我的啊！”躺在地上，老汉歇斯底里，拼命发出内心的愤怒。

贾讪终于转过身子，从窗台走开，来到老汉身边，一把抢过锄头，指了指窗台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原先照着屋外的镜子，现在却赫然照着老汉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