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九娘抬头一望，但见那半人半龙的身影乃是一位极为清丽的女子，身着一身五色衣衫，下半身则是两丈长短的龙身，龙身被若有若无的烟雾托起，仿佛仍旧是在云雾中穿行。

这身影不是别的，自然便是燕鸿。

她微微甩动龙身，一个呼吸之间便来到了公孙九娘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嗯，双尾红狐，资质不错。

够资格做她的龙女使。

如今她到了金丹期，大部分时间都在修行，而日与俱增的信徒已然让她分身乏术，一些求财求平安的小事倒不如交给这些机灵的小妖去做。

一般而言，普通妖怪之中狐妖最为机敏，眼前的双尾火狐更是难得。

燕鸿抬手放出一道灵气往公孙九娘体内打去，“还能起来吗？”

“嘶...多谢...多谢这位娘娘。”

公孙九娘感受到一股冰凉的灵力在体内游走，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冷气，但眨眼之间，自己身上的伤势便好了七七八八，只留下了淡淡的血痂。

九娘又无意间见到了燕鸿的龙身，心中更为恭敬。

这位娘娘，非蛟即龙，别的不说，必定是龙种出身。

惹不起，惹不起。

只是不知道这位娘娘出手救她是什么意思。

燕鸿眼看着公孙九娘有些出神，微微一笑提醒道，“放心，我没有恶意，去跟你的婆母和丈夫说句话去吧。”

公孙九娘抬头一眼，却见自家婆母已经把丈夫张玉郎搀扶了起来，眼怀关切的看着自己。

只是碍于身后这位娘娘身上的威压，不敢靠近。

唉......

终究是人妖殊途，她继续待在这里，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梅开二度”，再次上演。

但下一次，估计就没有这么好运，有这位娘娘救她了。

公孙九娘缓缓上前，掏出怀中的手绢擦去了张玉郎脸上的灰尘，“玉郎，你摔疼了吧？”

“我没事！九娘你身上也没有大碍吧？咱们快去看大夫！”

张玉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反而是慌里慌张的查看着公孙九娘的伤势。

这一举动，无意间便温暖了公孙九娘的心房。

总算是她的感情没有白费。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相公，你不怕我是妖怪吗？”

“我不管你是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公孙九娘！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这才导致了你一身的伤势。”

张玉郎神色坚定，公孙九娘释然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娘，相公，谢谢你们陪了我一年的时光，只是我不能留在这里了，人妖殊途，这里始终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

闻言，许老太跟张玉郎慌了神。

尤其是许老太。

她连忙拉住公孙九娘的手腕，拼命摇头，“九娘！你别走啊！都怪娘不好，这男人前几天我就遇见了，他告诉我你是狐狸精，还要娘去害你，可是娘没有信他！！！都怪娘不高，没有一早告诉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娘，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的，我修行尚浅，身上的妖味没有遮掩好，那人寻到家中也是迟早的事情，娘你不必自责。”

说着，公孙九娘拉起张玉郎的手，又牵起婆母的手，郑重的说道，“娘，二十年前你入山的时候曾经救过一只小狐狸，那小狐狸就是我，你还记得吗？”

“二十年前......”

许老太神色略有疑惑，随后慢慢睁大，神色激动的说道，“九娘，你就是那只小狐狸！！当年我在山窝里见你毛还没长全，生得分为可爱，身边儿又没有大狐狸，当年我还有奶水，我就动了恻隐之心，给你喂了一些......”

“对啊，娘...那只小狐狸就是我。”

公孙九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许老太连忙去拉她，“九娘，这是做什么？！”

“娘，你听我说完...当年若没有你的乳汁，九娘早就饿死在山窝中了，九娘修行到可以化形之后，便寻了过来，编造了一系列的谎言身世，嫁给了玉郎，跪乳之恩大于天，九娘本应该侍奉您余生，只可惜九娘本事不济，被修行中人识破了真身...张家，九娘是待不下去了。

都怪九娘心思浅，报恩...也不一定要以身相许，不过娘您放心，日后张家所用的银钱和粮食肉类，我会遣小狐狸们送来的。

玉郎，你还年轻，再寻一个对你好的姑娘吧。”

“不！九娘！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闻言，张玉郎慌张起来，急忙的去拉公孙九娘，不成想却是拉了个空，差点扑倒在地。

不知何时，公孙九娘已经到了院门口处，那位神秘的娘娘的身旁。

“娘娘，咱们走吧。”

燕鸿转头看向了公孙九娘，笑着问道，“哦？你这小狐狸也不问问我救你是干甚的？就这么放心跟我走？”

“娘娘不是说了吗？娘娘对我没有恶意。”

公孙九娘显得温婉顺从，真如一只乖巧的动物一般。

燕鸿哑然失笑。

“自然，咱们走吧，人类的地方咱们还是少沾惹。”

“娘娘所言甚是，娘，玉郎，你们保重。”

最终，公孙九娘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张玉郎。

紧接着，寒风四起，公孙九娘与燕鸿霎时间不见了踪影，连带着青衫男子所化的冰雕都不见了踪迹。

“九娘！！九娘！！！”

张玉郎撕心裂肺的扑了上去，原地疯狂的寻找着公孙九娘的身影，只可惜无济于事。

“儿啊，九娘已经走了......”

许老太眼中亦是含着热泪，原本想伸出手去拉儿子，可是到了半空中却又停了下来。

玉郎此刻正处于激动之中，她贸然劝阻只会让儿子更加激动。

张玉郎的声音撕心裂肺，穿云裂石。

先前公孙九娘与道士斗法之时都没有引来邻居们的注意，如今他这动静倒是引来了不少邻居。

“哎呀，好像是张家的儿媳九娘出事了！”

“听玉郎这声音，怕是九娘出现什么意外了......”

“天啊...这！！！这张家的院子！！！”

邻居们望着张家几乎被掀过来的院子目瞪口呆。

这....

这是要犁地播种吗？？？！！！

......

云雾之中，公孙九娘跟着燕鸿心情忐忑的飞行了一段时间。

不多时，两妖在落凤县城的龙女庙落下。

两妖均施了简易隐身的法术，现在又近黄昏，所以殿外的少量信徒并未发现两人的踪影。

大殿之内，燕鸿望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雕像，淡然开口，“九娘，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虽然娘娘没有明说，九娘大概能猜得到......”

公孙九娘心情忐忑的说着。

这龙女庙好浓郁的香火之力，而殿中供奉的竟然便是眼前这位龙女娘娘。

“如今信奉我的信徒越来越多了，香火之力越发的浓重，信徒们的愿望也水涨船长，有时候我分身乏术。”

燕鸿这话几乎挑明了意图。

听闻此言，公孙九娘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娘娘救了九娘一条贱命，九娘愿追随娘娘，绝无二心！”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