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临独自一人下了楼，有些心不在焉。

脑子里一直回荡着第一系统方才说过的话：

言曦她因为破坏规则而遭受惩罚？

多半是为了他吧？

可笑他自诩聪明一世，却连这点简而易见的道理都不明白。

身为系统又怎能如此任意妄为？

贷款、降价、打折、促销手段都只不过是骗人的幌子罢了。

顾君临苦涩一笑，心中泛起一抹沉沉的无力感。

游戏？

是啊，说到底这也只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那些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压根不会在意一介蝼蚁的死活。

而他的存在，也不过是为了供其解闷罢了。

神明么？

真是肮脏的恶趣味啊。

第一系统严厉的提醒音响起：

【叮！请宿主不要妄自非议两位主人，否则将会迎来严厉的惩罚！】

顾君临丝毫不惧，一口应下：

“既然要罚的话，就一并承担吧。”

“小爷倒想看看，你们这幕后黑手到底有几分能耐。”

“大不了再死一次罢了，又有何惧？”

就在第一系统想要继续警告之际。

突然，它感受到了什么，瞬间不吱声了。

一道悦耳动听的魅惑女声缓缓响起：

“没想到你个小家伙居然对救命恩人这般不满，真是让人好生伤心呢！”

顾君临皱了皱眉头。

救命恩人？

幕后神明么？

他神情淡漠，语气却显得愈发平静：

“言曦是我蛊惑的，罚我便是，莫要祸及无辜。”

魅惑女声咯咯一笑：

“罚你？怎么罚都行么？”

顾君临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

“只要能放了言曦，怎么都行。”

魅惑女声笑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难以言表的威慑：

“你觉得你配谈条件么？就凭你那蝼蚁的修为？还是凭借你那肚子里的花花肠子？”

“所谓的深情不过只是伪造的面具罢了，只要能得到足够的利益，你们人类什么都能放弃。”

“甚至包括自己的灵魂！”

顾君临静静的听完，语气平淡道：

“作为神明自然拥有如此说话的权力。”

“位居高位，又怎知苍生苦楚？”

魅惑女声沉默了会，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想要你口中的言曦免受惩罚也行，不过有个条件。”

“那就是...”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舍弃你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遭受百世轮回！”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顾君临久久沉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舍弃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那师尊、婉儿、夫人她们当如何？现在经历的这数月光阴又当如何？

他给不出答案，心中唯有无限的愧疚。

魅惑女声似乎察觉出顾君临的犹豫，循循善诱道：

“如果你选择不救她的话，本座特许你免受百世轮回之苦哦~”

“若你选择放弃言曦，本座会安排第一系统与你相伴，你的生活不会发生一切变化。”

“不仅如此，本座还能特许你一个不太过分的条件。如何？”

顾君临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拿起腰间的传音玉佩，往其中注入灵力：

“紫月，我可能要离开一会，记得照顾好夫人。”

离开一会。

这是个善意的谎言。

不仅是对她们，还是对自己。

诚然如这陌生神明所言，他可以选择放弃言曦。

但如果真那般做的话，他还是会之前的那个他么？

这个答案，想必已经浅而易见了吧？

在各个传音符许下道别后，顾君临如释重负，轻声呢喃：

“不必多言，百世轮回吧。”

“言曦是我的人，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她的。”

与此同时，神界的顾言曦泪眼朦胧。

顾君临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的透过这面镜子砸进了她的心中。

她眼眶通红，哽咽着嘟囔：

“真是个大笨蛋！”

清冷倩影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不理解。

真的难以理解。

明明那么好的条件都摆在面前了，可这个人类为什么还要选择遭受百世轮回之苦？

就因为这个她随意凝结而出的神格么？

不。

准确来说是分裂的神格碎片。

一个产生了自我意识的神格碎片。

清冷倩影开始认真审视起了镜子中的这位少年。

也许从一开始，所有人都猜错了这个游戏的答案。

................

魅惑女声明显沉默了，似乎她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小家伙居然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深意开口：

“有趣！”

忽然，她话锋一转：

“小家伙，本座改变主意了。”

“在你体验过百世轮回之后，本座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到时候再说出你的决定吧。”

话音刚落。

顾君临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无穷无尽的黑暗将他重重包裹，一股难以言表的恐惧发自内心的油然而生。

“你只是个没人要的小孩！没爹没娘！”

“哈哈哈哈，裤子都破成那个鬼样子了还搁这上学！真是丢人现眼！”

“跟我比？你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废物配么？不就成绩好那么一点么？”

......

辱骂、讥讽、不屑。

黑暗的空间迎来的只有无尽绝望。

听着耳畔那熟悉的嘲笑声，顾君临脸色愈发难看。

拳头紧握，指节攥的发白。

“哦~原来前世的小家伙这么不尽人意呢！”

魅惑女声突兀从背后响起。

顾君临转过身去，身后却空无一人。

“你说这种情况要是足足持续百世的话，会不会让人精神崩溃呢？”

“百世轮回一旦开启便再也没有任何退出的余地，你要经历尘世间的苦楚足足万年。”

“小家伙，你想好了么？”

魅惑女声说完顿了顿，诱惑开口道：

“要是现在改变主意的话还来的及哦~”

顾君临深呼一口气，神情平静。

眸孔暗沉，仿佛世间万物都溅不起一丝涟漪。

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证明了答案。

为了言曦。

为了那个嘴硬心软的傲娇系统。

为了那个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女人。

轮回百世，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