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歌这辈子最想要逃脱的地方，是林府。

自打母亲去世后，她便知这世上，再无一位亲人。

唯一能倚靠的，是剩下这张与母亲略有几分相似的皮囊。

一张，宛若静水芙蓉，说不出话，父亲看了会恼怒，继母见了会嗤之以鼻的皮囊。

—

“你是……林府的姑娘？”

她第一次遇见谢玉青时，是在市井之中的小巷里。

天有些晚，她才赴宴回来，并不想与之多待。

王公贵族什么的，怎么会像她一样踱步在这里。

林府的大小姐，不需要为一个普通人留步。

她要往上走。

要往前走。

“姑娘留步。”那人又叫住她，慌忙的脚步告诉她，他在靠近。

声响逐渐停下，停在了五米之外的地方。

林语歌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面前的男人慌忙别过脸去，不去看她，“我是当今九皇子，今日得见姑娘才华，……”

“不知可否做个知己。”

他知晓她不会说话，方才赴宴时便清楚。

“姑娘只用告诉我，是否是林府的大小姐？”谢玉青掏出玉佩，表明自己的身份。

一双眼睛明亮又清澈，似乎与旁人不太一样。

她合上眼，点点头，加快了脚步离去。

都说她是上京城处最纯净的美人儿，琴棋书画，除却琴，样样精通，知书达理，相貌出众，是这世上最适合做妾室的人。

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怎配当得主母。

至于谢玉青口中所说的知己，林语歌没放在心上。

她的世界里，不需要什么知己来填充，她只需要一个能将她拽出泥潭的人。

一个，不再受林府束缚的身份。

—

“听闻林姑娘喜爱珍宝，故此万里奉上。”

“今年冬猎得一火狐，毛色纯净，宛若秋日里的枫叶，见姑娘手生冻疮，赠与姑娘取暖。”

“三月雨后，天气依略有寒凉，姑娘珍重，临旁小国上贡的香果，姑娘不若品鉴一番……”

“…………”

林语歌将果子捻在手上，望的有些出神，丫鬟叫了许久，她才听见。

“小姐，这贡果，老爷也带回来了些，全数都放到夫人那里了……”

“这位‘公子’，怕是真的对小姐您上心了。”

上心。

怎能不上心。

次次寻机汇见时，她总会装扮的一副惹人怜爱，又夹缝生存故作坚强模样。

总会有意无意的欲说还休。

总会试探他的底线，暗地‘倾心’与他。

林语歌想，若是有朝一日能做上九皇子的妾室，也何尝不可。

她不要长相厮守，只要这一时之间的快意与怜惜。

她没得选择。

—

直到有个男人告诉她，可以帮助她脱离困境。

她又眼睛都不眨一下将他舍弃。

不看他一眼。

她把自己锁在房中，一场冲天的大火，就能将她带走。

拍打声、叫喊声、哭诉声。

她演绎着自己这荒唐的前半生。

什么林大小姐，一定是世间最恶毒的人吧。

什么正宫，什么做妾，她都不要。

谢玉青……不过也只是场做戏。

算不得数。

—

“算得了数。”他告诉她，算得了。

她会有选择，会成为万人之上，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要嫁贵人，他就是贵人，她要自由，他就登上皇位，给她自由。

林家，林大公子，都要仰仗她的鼻息，再也没有人会轻视她。

算得了数。

算得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