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九姨娘果真被独自带了出去，在一座两人高的岩石后面。

“让我看看小九儿这些天有没有什么长进。”

是白日里的那位官差，此时的他在黑暗中，将九姨娘抵在石壁上，双手比脑子还要灵光，先做出了反应。

“到底是养尊处优过的……”比别个要细嫩。

他紧贴在上面堵住那张嘴，想从中汲取这荒芜最后一抹的甜腻。

在月光下，银丝泛着点光。

“经了今夜，奴家可再受不住平日那活儿了。”言下之意，明个减轻些劳作。

九姨娘拉过官差的手放在身后的石壁上，掌心传来阵阵暖意，让他身形一怔。

再次倾身上前，不同开始那般轻柔，九姨娘捂着嘴巴，不得不配合着演戏，细微的求饶声最终淹没在撞击和水渍之间。

那人忽然搂住九姨娘的肩，动情之际塞了块糖在她唇齿之间。

铺天盖地的吻向她袭来。

这块糖，不足以抹平她深处的恶心。

云雨过后，九姨娘揽过身上略微破败的衣衫，往回走。

这条路的尽头，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拉的细长。

“小期……”

“小期。”她顾不上光着脚，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

去抓住那个瘦小的身影，她跪在他面前，低声唤着，“我的小期。”

九姨娘是有一个儿子的。

她自九岁起，便被母亲送养在烟柳巷子中，接受老鸨的教导。

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她别无办法。

小期是九姨娘在初夜后的雪地中遇着的，也是像今日这般，她揽着松垮的衣袖，见到了他。

“娘不哭，小期难受。”小身影低头去给九姨娘擦眼泪，捂着自己的胸口，“这里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可瞧着面前的‘母亲’这副模样，心口就拧巴的厉害。

九姨娘贴着那比树叶还要小的巴掌，闭上眸子笑了笑。

她从腰间掏出一块糖，剥了皮塞到小期的口中。

“不难受，娘有糖。吃了糖，就不难受了。”这块方糖，是她趁官差不注意时偷偷顺来的。

她记得，小期爱吃糖。

此处的场景，并无人看见。

不是所有人官差都会将人带的那样远去解决。

甚至有不少女犯会抢着上前伺候，为的就是日后少受一些苦楚。

这些犯人，没有性别之分，全躺在一个地方，连个遮风避雨的棚子都没有。

除了一大片的干草之外， 再无其它了。

面前的链子捆在手上，“铃铃”的响。

“你是新来的？犯的什么罪？”一个蓬头垢发的老头不知从何处窜到长春的面前，幽幽地问道。

他头发耷拉在额头，只露两个眼睛，瞧着有几分渗人。

“我……”长春想说自己没罪，可转念又想到了黑衣人临走时塞给自己的那包东西，换了思路：

“是家中犯了事，受了牵连。”长春此时模样看起来并不比他们好上多少，干了一天的活，脸和身上早已沾满了灰，她还特意添了好几处泥巴。

刚见到那几名官差时 ，长春就意识到了此地并没有那么安全。

这些犯人本就是亡命之徒，可不一定会顾忌什么。

几人随便问了些话，围着她转了几圈觉得没什么兴趣也就散开了，回到了铺子上打算睡觉。

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低喃和痛呼声，这些人却早已经见怪不怪。

九姨娘牵着小期回来好一会儿了，两人蹲在角落里，小期的耳朵被捂住，听不真切。

“我愿意做这些苦活，我……求大人放过奴婢！”

“奴婢来世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

林子中传来的话语让长春停了脚步，她愣在那里，只觉得这声音耳熟。

小翠……

是小翠的声音。

她大步往林子里走，可脚上生了锈的铁链困住了她，摔倒在地上。

下巴磕在石头上，裂了道口子。

她来不及擦拭，只想要快些爬起身来。

远处那个声音从求饶转变成了喊叫。

“你这小丫头怎上赶着多管闲事呢？”一个妇人左右看了两眼，还是决定将长春扶起来，她有心劝慰。

“这种事不见怪，没落在你身上，那就是好事！”

若这时候过去，说不准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谁！

长春听不进去，她抽回手执意要往前走，小翠的声音她不会记错。

事情不该发展成这样的，不该的。

她躲在山石后面，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五爷……我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是江伏虞，他会怎样做？

她抄起比手掌要大上太多的石头，踱步到两人身后，看清了那张脸。

长春竖起手指，在唇边摆了个手势，深吸口气，随着手臂垂下，官差也瘫倒地上。

腿脚蹬了两下就没了生息。

她卯足了力，石头镶在那副脑壳中，成了一个坑洞，正在滋滋往外冒血。

“长春！”

“你怎么来了？你，你怎么来这里……”小翠扑倒在长春怀里，揪着她手上的铁链。

手脚发麻。

心中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儿是真的。

“你不该救我的，不该的。”小翠呜咽着，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绝望。

她不明白，明明是一已经逃脱掉了的人，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

长春被她晃回了神，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小翠……”她木纳地朝地上看过去，血腥味占据着空气。

有些窒息。

官差的死相极惨，眼球瞪得老大，正盯着她。

不知是何缘故， 这人倒下已有一小会儿了，手突然又动了两下，吓得长春瑟瑟发抖。

是的，她杀人了。

长春这辈子，都没杀过人。

“你别怕，我想想办法。”脑子像是浆糊一样，这句话不知是用来安慰小翠，还是安慰自己。

她将小翠的衣服拉上去系好带子，让她躲在石头后面。

自己则是去拽地上的男人。

长春闭上眼睛，几乎是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出来。

成功把人往下拖了拖，被石头挡住，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浑厚的嗓音从上方传来，借着月光，昏暗的影子照在长春的肩头。

“杀人藏尸？胆子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