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莹莹的尸体，是在一个半月后的河中找到的。

是在五月份的某一天。

村民们起初只是觉得今日的渔网比往常分量重了些，本以为能有个大收获。

谁知道在捞上来打开的那一刻，吓坏了好几个正值年盛的男人。

渔网下，是一群密密麻麻的小鱼苗暴露在空气中，即便是湿了水分也不见得有丝毫的蔫巴，反而是更加的有活力。

一个个都紧摇着尾巴，不停地往中间那块钻，好像有什么东西极力吸引着它们。

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觉得有些好奇，毕竟几人放都都是一些家里头不吃的木薯皮和动物的皮毛。

可他今个怎么瞅着都不像，不仅鱼比前几日多了太多，而这挂在缝隙中的肠子也不像是鸡鸭的，比那要粗上太多。

他伸出脚把鱼苗掀开了些，底下流出一块软塌塌、黄色的不明东西。

“他娘的什么东西，你放的？效果这么好！”

另外几人也不由得走过来，身体稍微壮实一点的男人捣了下旁边人，面露喜色。

旁边的人年纪比其余人都要大上太多，看着都要年过半百了，可是这村里的捕鱼老手了。

说白了也是这几个年头老天爷赏饭吃，才让他能有本事带这些个娃子讨个生计。

可此时他蹙着眉，盯着那网里的东西不回话。

“我没放这东西。”

他走上前去将整张网都提了起来，别看他年纪大，那身上的肌肉都是实打实的干出来的。

提着这么多鱼一点也不费劲。

将里头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底下滚出个骨架，看上去很是完整。

几个年轻人都吓得往后面退了好几米远，他们眼睛好得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个人。

还是个死人。

随着男人手上的动作，那些小鱼见吃不着东西了，一个个都往那接近于枯骨的尸体上蹦着，争先抢后地想要上前分一口肉吃。

虽然他在看到那摊油时，就已经猜的差不多了，可亲眼看到这一幕，冲击力依然很大，就连他从这行这么些年，除了年轻那几年饥荒闹的厉害，才到处都是尸首。

如今年年都在好转，已经有太久没有再见着这样的场景了。

这件事在当天下午就被传开了，在周边的几个村子里也是相当骇人。

李莹莹母亲当天下午就将尸首领走了，对于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

“我觉得吧，说不定这纵火犯就是那老李家的女儿！”

“可不是，我可没忘了她是因着什么才嫁到刘家的，最近这些天里，那李家可没少折磨她……”

“这样说，那刘家五口子还是活该喽？”

她们当着李家人的面，毫不避讳的说着，只是这最后一句话倒是没人应。

这种大的命案，说常见那是不可能的，平日里的谁家喝药死了，或者是打架打死了的事，他们可是没少见过，没少听到。

说到底只有人去讨论，哪会傻到真的去评个对错来。

她们可没有那种本事。

周玉是在去长春家的路上听说的，河边围着乌泱泱的一圈子人，一开始她还有些好奇，听明白了事情后就止了步子没去看。

周玉觉得，既然人已经死了，多少还是让魂魄安息点为好。

这些人真是让到了地府都不得清静。

她掏了掏耳朵装作没瞧见，到了长春那儿后见着王婶子也在。

几人围坐在桌子前，也都知道了发生了何事。

长春没说什么，她觉得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结果，那就当是个了结了吧。

人已经成了这样，也不能再如何了。

只是回想起她第一次去山上时的那个场面，都还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眨眼之间，就只剩下一瘫骨头了。

她觉得有些恍惚。

脚边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变化，正在贴着她的腿，不停地蹭着。

“嗷呜——汪！”

它扭动着圆滚滚的小屁股，逗着面前的人。

“怎么啦，饿……饿了吗？”长春回过神来，伸出两只手架着小狗的前腿，将它抱在怀里，摸着它的脑袋。

小狗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连忙摔了几下头，当下也不叫了，只是嗷呜嗷呜的哼唧着，去蹭长春的手掌心。

周玉见着小狗崽，眼前一亮，“哪里来的小崽子，那样可爱！”

“快给我也抱抱。”她伸着手想要从长春怀里接过来。

可小狗瞧了她一眼，就没再往那边看，眼底对周玉丝毫没有兴趣，就是赖在怀里不愿意下去。

害的周玉连哄带骗了好久才将这小家伙诓到手。

她佯装生气地轻点着小狗的脑袋，嘴里边哼哼：“看把你能耐的，还不是栽倒在我手里去了！”

周玉咧着嘴直笑，觉得自己也想养一只，简直不要太可爱了。

“我这小狗，是……是世间独此……一只，可找不着……一样的。”

长春也弯着嘴角，看着周玉怀里的小狗由心高兴道。

这只小狗还是一个月前她在田里面发现的，当时刚种完一大块地的木薯，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才听着后面草层里有什么东西在叫。

是一只小奶狗。

看上去月份不大，不知道是被人丢弃了，还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如果不带回家的话，过不了几天就会被饿死。

回来后跟江伏虞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留下来自己养着。

那段时间，长春明显肉眼可见的开朗了不少。

没事就抱着小狗说说话，自从有了新成员，回家的时候都多了份等待。

周玉才来到这里没多久，外头就下起了小雨，最近这段时间，明显降雨量多了很多，每隔几天就要落一次。

村子里的人倒是很高兴，这说明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跟正常一样播种农作了，比起木薯，也能，有更多的选择。

说不定再过上一两年也能吃上米面了呢。

雨下的有些突然，长春没打算让两人吃完饭在回去，看看能不能小一些。

五月份的天黑的不那样快，此时都快到了饭点，院子里还亮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