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香阁自是热闹，陈兴和薛彪一进院门，立即有人上前招呼：“两位爷，这里有相好的姑娘没？”

陈兴一笑：“我很多年前来过这里，有位叫田田的姑娘我很喜欢，她还在吗？”

小厮一愣：“这位爷，没有这个姑娘啊，您是否记错了？”

“不会错，当年她年纪尚小，现在的话，也就二十多点吧。”

小厮笑道：“这二十多岁的姑娘，自然不会再在这里了，爷您看，这满场的姑娘哪有过二十的。”

薛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的确，那些涂脂抹粉，满脸风尘的女子却都是豆蔻年华，他在心中轻叹一声，这些女子，哪一个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呢？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怎会沦落在此。

陈兴摇手：“如果田田不在，那我就走了。”

“这位爷，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绝色，包你喜欢。”小厮还在挽留，陈兴只摇头：“那田田的好，你们这里的姑娘都比不上。”

“你找田田？”陈兴朝声音望去，见一女子，身穿大红色的长袍，里面是白色的长裙，罩着层薄纱，顶着高高的发髻，上面插满了鲜花。

“娴姐，这两位爷要找田田，但我们这里真没有田田啊。”小厮对那女子道。

陈兴冲薛彪挤了挤眼睛，薛彪笑了，真有咸咸？

“你去吧，我来招呼。”女子将小厮支走，上前打量着陈兴：“这位爷，田田很早之前是在我们这里做过，不过她早已不在这里了。”

陈兴道：“看来你与田田熟识，可否告知她去了哪里？”

“你找她做什么？”

陈兴嘿嘿笑道：“因一夜风流，至今未忘，此时再来故地，特别想重温旧情。”

女子笑了：“这天下女子都一样，如果爷想要风流快活，这里的姑娘个个都能让爷舒舒服服的。”

陈兴摇头：“此话差矣，千娇百媚，弱水三千，这一瓢自有一瓢的妙。”

他望着女子：“不如你陪我。”

薛彪在旁都快要笑出声来，这陈兴，难怪是办案高手，真是有一套。

陈兴进了房间，薛彪不再跟去，坐在大厅里叫了酒，边喝边望着周围闹腾的人。

在大厅里里面喝酒看歌舞的，基本上都是普通的娱乐。而叫上姑娘进房间的，这价格要比在大厅贵上三到四倍，如果陪通宵，那就更贵了。

当年凌力总到田田房间，哪怕几个时辰，也需要一笔不小的开销，他一个小小的推官，哪来的银子支付？

最让人不解的是，他为何要来这里？找一个小女孩，就是坐着说说话，还是他到这里来是找线索的？

一个姑娘坐到了他身边：“这位小爷，一个人喝酒多寂寞呀，让阿楠陪你。”

薛彪见她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嘴唇也抹着鲜艳的红色，原本他是极讨厌这些风尘女子，但听了林飞儿的讲述，这些女子大都有可怜的身世，心中便也不似之前般厌恶。

只是，他仍不能接受她们的靠近，于是淡淡一笑：“不必了，我喜欢安静。”

“瞧您说的，喜欢安静哪里来这种地方？”她的手搭上了他的胳膊，身子也靠了过来。

薛彪用力一推，她倒了下去，他有些不忍心又去拉她，她抬起脸，泪水滑了出来，将脸上的脂粉冲刷出一条条沟壑：“我就知道，谁也看不上我。”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薛彪和阿楠并排坐在河岸上，离开的宵香阁的喧闹，河岸边的人家的灯火显得黯淡很多。

阿楠双手抱膝，望着河里的小舟，低低地回话：“家里穷，只能把我卖了。”

薛彪想起自己的姐姐，心头一痛：“卖个大户人家做丫鬟，也比到这里好啊。”

阿楠轻笑道：“由得了自己吗？有专门的人找穷人家的孩子，然后用极低的钱买下来，再卖到青楼，大部分都是卖到外地的。”

薛彪问：“那你老家不在这里？”

阿楠摇头：“卖到外地，即使想逃，也逃不回去。”

“你说的专门的人，是什么人？”

“紫星教的人。”阿楠道，“我们家那年交不上租子，爹和娘没办法，他们来我家说可以用我抵，就把我带走了。”

薛彪皱眉道：“我只听说紫星教的人骗钱，他们还做这事？”

阿楠望着他：“当然，他们说能把死人复活，这个上当的人多了，渐渐也就不会有人信，但他们做的其他事，你都想象不到。”

“你知道什么？”薛彪没想到把她带出来，她居然知道紫星教的事。

“他们除了骗人，拐卖女子，还贩卖私盐，买官卖官，杀人放火，什么坏事都做。”

“你怎么知道？”他吃惊地望着这个小女孩，林飞儿都没有和他说过这些，她如何知道得这么多？

“来我们那里的紫星教的人不少，喝多了都会说。”阿楠依然保持着抱膝的姿势，“又怎么样？对我这样一个没有姿色没有才艺的人来讲，有人愿意让我陪，都要感谢菩萨了。”

薛彪无奈地望着她，的确，处在这样的环境里，除了祈求这些还能有什么奢望？他不能带她走，即便把她救出火海，还有那么多女孩，如何都能救了？

只有，从根子上把紫星教给灭了，那些穷苦的女孩子才不至于步阿楠的后尘。

送阿楠回到宵香阁，陈兴也正巧从房里出来，两人眼神互碰，薛彪竟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同情与柔情。

这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陈兴的眼睛里。

“你被那女子俘获了？”薛彪调侃他。

陈兴摇头道：“田田只知房中事，而凌力在房外做了什么，娴凝倒是知道。”

薛彪“哦”了一声，他等着陈兴开口。

“凌力在查紫星教。”回到茅屋，陈兴盘腿坐在蒲团上，“我觉得他上京，不是为了荆州案，而是为了紫星教。”

“湖北是紫星教的发源地，荆州这里的教徒特别多，凌力一定是搜集到了些证据。”

“什么证据？”

陈兴摇头：“娴凝也说不清楚，只是说凌力每次来，都会先在大厅坐上两个时辰，才去田田房里。这两个时辰很关键。”

“她如何记得凌力？”

“因为田田死了，那段时间只有凌力一人经常去找她，娴凝印象比较深。”

“娴凝，”薛彪笑着望他：“这一瓢如何？”

陈兴涨红了脸：“我是为了办案。”

“辛苦陈司直了。”薛彪哈哈大笑，陈兴将碗里剩下的肉夹起塞到他嘴里：“吃东西。”